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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热。
      嘈杂。
      这是一个灰黑色的世界。
      王笔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选煤厂。
      远处,破碎机正在大口的咀嚼坚硬的矿石,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传送机械运行的时候发出哗啦啦的摩擦声,机械手臂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哆哆嗦嗦的挑拣出煤矿中的矸石。
      它太老旧了,以至于无法胜任自己的岗位。
      工厂不得不聘请许多大爷大妈,在传送带两侧,辅助机器,手动挑拣矸石。
      “这是哪里?”
      他前一刻,还在借酒消愁。
      奋斗二十年,四年前,在房价和利率的高点,终于咬牙换了一个大房子,月供一万七,工作稳定情况下,能扛得住。
      自己苦点没关系,无非是多加班,为了家人能过好一些,咬咬牙就坚持过去了。
      两年前大环境突遭变化,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第一批裁员对象。
      沉重的房贷,逐步压垮了一切。
      头几个月还能通过各种关系借钱,勉强支撑。
      时间一长,终于撑不住了。
      大房子被银行收回去拍卖,卖了四百万,只抵扣了贷款本金六百五十万的一部分,余下两百五十万,还得由他慢慢偿还。
      房子没了,房贷还在。
      为了这事,妻子跟他离婚,带着孩子离去。
      他又变成了孤独的一个人,没有家,更没有一个家人,在熙熙攘攘喧闹的城市,像一只幽灵一般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记得自己醉倒在公园长椅上,醒来却发现周遭的世界变了。
      变得陌生,而又有些熟悉。
      “得水煤矿啊!”旁边一个声音给了他解答。
      “你是王嘉友?”王笔诧异的看着旁边的少年。
      在他到处借钱还贷被拒绝的时候,王嘉友这个穷兮兮的打工人,居然给了他三万多元,帮他熬过了两个月。
      “你不认识我这张帅气的脸了?”
      “我是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
      王笔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愣怔了半晌之后,问道:“今天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2002年7月15号。”王嘉友不觉有他,如实回答。
      “2002年!”
      王笔大声惊叫。
      这个时间,他刚高考结束,填完志愿。
      正好趁着暑假期间,跟随父亲来到煤矿上,打零工,赚点大学的生活费。
      一天十元的报酬,从煤矿中挑选出矸石。
      忽然……
      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从脑海中间划过。
      这个日期,不对劲!
      就在这一天,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他的父亲,也离他而去!
      刻骨铭心的记忆碎片,翻涌着从记忆深处浮了上来。
      父亲的身体,被水浸泡浮肿得就像是一头肥猪。
      这个比喻非常不恰当,但那就是他亲眼所见。
      “得水煤矿……”
      他猛然惊醒,看了眼窗外,朝阳刺眼,连忙问道:“我爸呢?”
      “你爸这会儿应该下井了。”王嘉友的语气显然也不确定。
      “他们不能下井!”
      王笔大呼一声,直接冲出了选煤厂。
      “诶,干嘛去,今天钱不赚了?”王嘉友迟疑了一下,跟着跑了出去。
      王笔跑到了煤矿井的井口。
      那里是煤矿重地,闲人免进。
      “今天换班了吗?”他被拦了下来,连忙询问井口的职工。
      “早换班了,早班六点下去,七点正式开干。”
      “今天不能采煤!”
      “你谁啊?小孩子别在这里玩闹,快离开!”
      “你认识我爸吗?他叫王全贵,你把他喊上来,我是他的儿子!对了,还有他的爸爸王德显,把他们喊上来,我有急事找他们!”
      “下了矿井,没到下班时间肯定是上不来的!”
      “今天井下要发生事故,会死人的!”
      “小屁孩你懂什么,乌鸦嘴不要乱说话,赶紧走开!”
      王笔无论如何哀求和警告,对方都听不进去,还被撵走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血压也升高了,浑身发热。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急得团团转,也深知矿山管理森严,要想把自己的父亲从事故中拯救出来,跟井口这些普通职工废话根本没有用。
      于是他来到了矿长办公室,却见大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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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