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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黑,莫出门[2/2页]

一书一剑定乾坤 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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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犹记得,徐掌柜脾气不太好,又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说起话来,更是趾高气昂,叉着腰醉醺醺的告诉许仙,说自家儿子缺少个伴读书童,可以考虑让他去,奉劝许仙别犹犹豫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反倒是徐夫人,人也温柔,说话细声软语,给许仙种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先是骂了男人两句,而后弯腰蹲在许仙面前,拉着他的手,哀叹许仙是个命苦的孩子,然后告诉许仙,并不是让他去当伴读书童,是真心实意想把他当自己孩子养。
      还说让许仙回去仔细考虑考虑,看许仙有眼缘,不管答不答应,她以后都会照拂许仙一二。
      那时候的许仙,才没了父母的依靠,徐夫人的体己话,让他眼眶泛红,差一点就冲动答应了下来。
      那一夜,许仙辗转反侧,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第二天亲自去徐夫人家门外,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徐夫人笑着摸着他的肩膀,直夸许仙长大了,是个以后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自己谋生很好。
      回去的路上,许仙红着眼眶瘪着嘴,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他许多次想转身回去,告诉徐夫人,自己想爹娘了……
      温柔时候的徐夫人,那和颜悦色的样子真的和自己娘亲太像了。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从那天起,徐家一家人再看他,就像是有仇一样,哪怕是徐夫人也不例外,有一次,许仙路过镇水街徐家门前的时候,分明听到徐夫人背后说他是个‘泥腿子小杂种之类的恶毒言语,蹲在门口喝酒的光棍汉们有的哄堂大笑,有的唉声叹气,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都还好,许仙这些年,早已经听习惯了,只是有些不理解,徐夫人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直到近些年,他才后知后觉开始明白了一些。
      ……
      “店里的酒,数目刚才都清点过了,心里有数,你别再动什么歪心思,明天起来要是发现少了,就从你的薪水里扣!”
      许仙绷着脸。
      不能给苟小圣一点好脸色,后者的脾气秉性,但凡给点好脸色就能借机蹬鼻子上脸。
      苟小圣和照妖街的孩子一样,爱贪小便宜倒算是其次,有时候手脚不干净,喜欢小偷小摸。
      老苟连连点头应承下来,拍得胸口咣咣响,“你放心,要是少一坛子酒,我保证跟你姓!”
      沈鲤接话,“少爷他可没你这么个儿子!”
      老苟瞪了一眼沈鲤,故作凶残,“小丫头片子,伶牙利嘴的,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一口吃掉!”
      沈鲤俏脸瞬间一片惨白,小手抓住许仙的衣角,半张脸缩到他身后。
      “别吓唬沈鲤!”
      老苟这才收敛起来,嘀咕起来,“当不成你儿子,也可以勉为其难当你老子……”
      许仙黑着脸,装作没听见。
      这些年,苟小圣偷偷摸摸拿了不少酒,一部分和隔壁的老秀才偷偷喝了,更多的,则是换了钱,都输在了赌坊里。
      起初,
      许仙还念及旧情,含蓄的提两嘴,可知道两年前开始的那件事,让他态度转变了。
      要不是因为苟小圣在酒馆里干了多年,他早就一怒之下让对方卷铺盖滚蛋。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
      苟小圣便和今晚如出一辙,在外面放声惨叫哀嚎。
      那时候的许仙心还是软的,就冒雨冲出去搭救过他一次,结果在茫茫雨夜之中,除了苟小圣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回去之后,许仙大病一场,在床上熬了小半年,才勉强撑过鬼门关。
      养病期间,他把酒馆交给苟小圣代为打理,谁曾想,几个月时间,且不谈自己私卖一事,光是兑水抬价,就差点砸了许仙父母数十年积攒的口碑,亏得血本无归!
      这倒还是好的,关键是事情过去之后,苟小圣根本不领情,也从不提这茬事。
      本性难移!
      许仙的心,也就是在那个时冷了下来,直到如今,苟小圣说的任何话,他都得仔细琢磨一下几分真几分假。
      他也想过辞退老苟的事情,可相比于老苟来说,镇子上的其他人更难对付,一个个都是人精,花花肠子更多。
      许仙指了指之前中年人吃完的桌子,说道,“其他桌子我都打扫过了,你把这张桌子收拾一下,晚上就睡在这里。”
      老苟嘴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点头哈腰,分明是看到桌子上还留下的小菜,以及那壶里剩下的福根。
      “得嘞。”
      苟小圣慢慢悠悠坐在桌子前,一拍桌子,大爷腔调,“小沈鲤,给小爷拿点干粮!”
      “没了!”
      沈鲤翻白眼,没好气。
      许仙补充道,“你要是真饿了,我去厨房给你拿点野菜汤。”
      “算了。”
      老苟顿时无精打采,弯腰将掉在地上的花生米捡起来,扔进嘴里,小声嘀咕一句‘抠门鬼。
      他双手环抱在后脑勺,双只脚各自搭在一只凳子上,仰头靠在墙上,眯眼满是惬意。
      “小掌柜,商湖要发大水了,不出意外,明后两天开始,镇子上大户人家又要开始张罗着去凑银子祭品的事情了。”
      许仙停下脚步,嗯了一声。
      “我说小掌柜,要不这次你拿出来几坛子酒,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再说。”
      苟小圣砸吧嘴,哀叹一声。
      自己这个小掌柜当真如外界评价一样,‘事不关己,一毛不拔。
      小小年纪就这样,也不知道再过几年长大了会不会变得和东边簪花巷的陈家老爷一样吝啬,成天想着变着法压榨仆从下人,落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名声。
      苟小圣觉得,许仙距离那一步不远了。
      许仙倒也没有解释,挪开对方垫在脚下的凳子,把抹布扔在桌子上,“赶紧干活。”
      “小掌柜,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地道了,商湖大水泛滥,镇子都得跟着遭殃,没谁能躲得过去,镇子东边的富贵老爷们愿意牵头做善事,于情于理都得跟着出一把力,哪怕是隔壁的疯疯癫癫的老乞丐,也得象征性的出个一文两文……”
      许仙面无表情。
      苟小圣也不去继续说那吃力不讨好的话来,总之他对于自己这个小掌柜的评价,还远不如以前那一对夫妻。
      忒没劲!
      自从他接受酒馆,就只在乎两件事。
      酿酒和守财。
      别的同龄孩子,不是在街上撒野,就是在念书,好像也就许仙例外一些,这种例外,放在孩子堆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苟小圣也同样是个遗孤,可他恪守的是‘混一天算一天,只要老天爷不收了自己,不是自己八字够硬,那就是命不该绝。
      商湖祭祀风波之后,小掌柜许仙也算是出了名,在几个大户人家和镇子婆娘不遗余力的添油加醋下,许仙顺理成章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小貔貅。
      酒馆的生意也跟着冷清了不少,但好像许仙从不在乎这些。
      于是,外边就有人说他许仙掉钱眼里了,宁可少赚银子也不愿意拱手捐出来做善事。
      许仙关上店门,在门槛缝隙之间堵上几个装满沙子的布袋,防止大水漫进来,然后转身回到后院。
      商湖发大水,免不了淹半个镇子,至于低洼地的穷苦百姓能活多少,全看天意。
      后院不大,盛放着十几个等人高的水缸,酒味酸味充斥着,总之味道不是特别好闻。
      许仙检查了盖子泥封是否严丝合缝,会不会渗进雨水,无误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许仙和沈鲤分别住在东西厢房,许仙的房间陈设也简单,一张床,一套桌椅,外加一个盛放衣服的大木匣。
      值得注意的是,在许仙的床头放着一口不大的陶土老龙缸,上面绘了两条没点睛的螭龙。
      缸里盛放的也是陈年酒,许仙出生那年,父母按照镇子老一辈的习俗,特意准备的‘状元红,古法酿制再窖藏十数年而成,由于日后从地窖拿起之时,酒量往往只余最初的三分之一,所以传统上也会混合新酒一起喝。
      这老龙缸本应埋藏在地下,等到许仙成年礼以及成亲的时候分做两次取来喝,但也不知因何缘故,许仙父母离开前几日,从院子的角落里挖了出来,日后也就没窖在地下,一直都摆在屋里。
      许仙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忧郁。
      商湖大水,早些年他不是没有捐过银子,那时候许仙只提了一个条件,祭祀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爹娘的姓名也写上去。
      挨家挨户敲门征集善款的于管家拍着胸脯点头应承了下来,许仙也就爽快给了十两银子。
      爹娘失踪了那么多年,许仙心里也觉得生机渺茫,心里图个安心罢了……
      到祭祀那天,许仙大清早就等在商湖边上。
      来商湖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一群人清晨抬着祭祀物品,浩浩荡荡敲锣打鼓进山。
      随行监督的,是簪花巷于家的中年老爷,许仙壮着胆子上前询问是否写了自己爹娘的名字。
      于老爷先是愣了一下,推诿说是太忙给忘了。
      许仙道忘了倒也无妨,取出笔墨加上去就是,哪知道于老爷闻言,瞬间翻脸。
      语气理直气壮,忘了就是忘了,现场又没笔墨,有没有写名字都一样,心意到了就行。
      于是许仙摊开手,索要自己的十两银子。
      然后就被于家的下人仆从给赶走了,于老爷在背后骂骂咧咧戳许仙的脊梁骨,祭祀善款都是自愿上缴的,没了爹娘也没人教的小泥腿子连好歹都不知了?离了手的钱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好在许仙跑的飞快,免于被打,他失落的蹲在不远处青石上,全程看着祭祀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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