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刚入荣国府时,贾母就说她带来的体己人老的老,小的小,唯恐她们不中用,照顾不好她,便将自己的丫鬟鹦哥给了她,这便是日后的紫鹃。
紫鹃虽无惊人的颜色,但长相依然十分标致,浑身上下洋溢着积极向上的青春气息,她聪慧果敢,率真坚强,是宁荣两府一众大小丫鬟中为数不多没有奴性而又拥有独特个性的女孩,亦是精神比较健全,品格比较高尚的女性。
她与林黛玉名为主仆,实则更像平等相处,无话不谈的亲姐妹,她总是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付出,一心一意为林黛玉着想,且颇有远见,她的无私与真诚给孤苦伶仃,缺乏安全感的林黛玉带来了温暖与慰籍,林黛玉形容她是自己的“闺中贵友”,常常和别人说要不是她在身边陪伴,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林黛玉有事从来都不会瞒着她,有什么就说什么,毫无保留的将内心深处最柔弱、最敏感的地方展示给她看,若是连她都信不过,那林黛玉就真不知道天下虽大,自己还能去信任哪个了。
如果林黛玉在没有听闻过贾琬名字的前提下字还能和他在梦境中相会,那才是离了大谱,但她前天的下午还在荣庆堂中兴致勃勃的和探春讨论过贾琬那别具一格的表字,煞有介事的分析他是不是“重瞳”,许是贾政口中所描述的贾琬是一个自幼失孤的可怜人,我们这位多愁善感到见到花瓣自然脱离花蕊时都要生出物伤其类之感的林妹妹在不经意之间就对贾琬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当然还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日有所思,夜难免会有所梦。
贾琬就这样闯进了她的梦境之中,恰似飞鸿踏雪泥,留下了一道无计可消除的痕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梦见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陌生男子,对于林黛玉这种自小便养在高墙深院中的女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她一如既往的选择向紫鹃倾诉。
紫鹃面色很是复杂,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只得转移话题,让林黛玉起床活动活动,林黛玉小脸红扑扑的,她咬了咬下唇,把心儿一横,凑到紫鹃的耳朵边,说出了一句让紫鹃瞪大了眼睛,站起身大骂贾琬不要脸的话。
林黛玉抬起白白净净的小手在紫鹃的香肩上轻轻打了一下,鼓着小嘴巴,气呼呼的说道:“你声音小一点,要是让别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紫鹃简直快要疯了,她蛾眉倒竖,粉面含怒,双手叉腰,斥道:“他也太无耻了!怎么能对您做那种事?等他来了,我要去狠狠地骂他一顿!”
“他只是在梦里亲了我,抱了我而已,又不是在现实中!你急什么?”
紫鹃哑口无言,是啊,这只是一场梦罢了,自己这么激动做甚,她试探着劝道:“姑娘,等那位住进府里来,您可千万别跟他说一句话,更别去见他,他很不对劲啊,说不定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妖怪呢,咱们要离他远一点。”
“噗~哈哈哈~人家好端端的一个案首,怎么会是妖怪,再说了,我连琏二哥哥都要避讳,更何况是他?就算他有千般好,万般好,我也不会往他身边凑的,不过探丫头我就不敢保证了,她对她的‘琬哥哥充满了兴趣呢。”
......
应天城,户部尚书府。
雨一直在下,气氛很融洽。
到底是探花出身,底子就是扎实,随便传授点经验就足够涉世未深的贾琬受益终生了,林如海妙语连珠,分析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贾琬听的是如痴如醉,就在二人谈论应天六部的组织架构时,贾琬忽然转过脸,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狠狠地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又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刺我?
林如海见状,朝站在不远处廊下的婢女招了招手,那婢女甚是乖觉,瞬间就洞悉了贵客的需求,她福了一礼,头也不回的向前院小跑而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两件绒布做的大红色披风回来了。
给这对相见恨晚的忘年交各戴好披风,婢女用火折子点燃旁边的火炉,又放下亭子四周的竹帘,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低着头退到刚才那个能看见他们,但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的位置,这是做为下人的修养以及求生之道。
“重光,姑父是不建议你住进荣国府里的,说句自负的话,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基业,怎能寄人篱下,仰他人鼻息而活?荣国府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富贵之地,吃的是金、穿的是玉、用的是银,在里面待久了,必会被酒色财气渐渐消磨了志气,对你的成长不利,乡试过后不出半年就是会试,这几个月至关重要,依姑父看,你到京城后不妨在僻静之处购买一座宅院,远离那个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暗地里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静待会试到来,如此方为上上策也。”
林如海从袖兜里取出一只锦盒,先放在桌子上,再推到贾琬的面前,贾琬心知肚明,打开一看,不出所料,里面赫然躺着一摞崭新的一百两面额的银票,从厚度来看,应该有一万两。
“重光,你先别急着拒绝,且听姑父把话说完,京城不比应天,它更加的繁华,物价也高,你到京城后不仅要采买宅院、置办家私、聘请下人,还要交友游学,遇到事免不了要上下打点,处处都需要用钱,靠省吃俭用是过不下去的,这一万两就算是姑父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姑父。”
“多谢姑父!小侄却之不恭了。”
见贾琬明显是有话要说,林如海喝了一口茶,道:“姑父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姑父身上这个巡盐御史的年俸禄不过两百多两银子,那这一万两又是从何而来?重光,姑父明确告诉你,这笔银票是从上交给朝廷的盐税中截留的。”
巡盐御史品级是低,区区正七品实在算不上是高官,从品级上于地方的县令们平起平坐,但它却是令无数官员趋之若鹜的职位,为何?因为它能行使的权利很大,有越过通政司直接向皇帝递交奏折的权利,官员们的奏折需要经过通政司的审核后才能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在此过程中,大部分奏折都会被筛选掉,不然皇帝天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光是批阅奏折就够从早到晚了。
另外它还是一个肥到不能再肥的肥差,都察院下设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中有四人是专管盐务的,其中两淮一人、两浙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主要职责为收缴盐税并监督盐商们。
这一职位极其重要,林如海在上一章说“巡盐是关乎国本的重中之重”并不是一句妄语,朝廷每年收上来的赋税中有近四成都是盐税贡献的,它可以说是大晋的支柱产业,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闪失,尤其是产量最高的两淮地域,为此,光是驻扎在扬州府辖区内的卫就有六个,兵士超过了三万人。
能做巡盐御史的人无一不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是经过长时间考验的,做为元嘉帝钦点的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在金陵省,乃至整个南直隶的官场上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算是把“位卑权重”这四个字给玩明白了,莫说是那些六五四三品的官员了,便是正二品的应天参赞机务兵部尚书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他的表字。
两淮的上千个盐场和扬州十大盐商在他的治理下可谓是井井有条,每年上交给朝廷的盐税也是持续的居高不下,任上夭折了独子,又失去了发妻,就连他本人都是大病缠身,但他确却是毫无怨言,依旧兢兢业业的履行他的职责,试问这样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
元嘉帝不止一次的想将他调回京城赋予重任,但又不放心将赖以生存的命脉交给别的臣子,毕竟珠玉在前,他怕瓦石难当,故而也就耽搁了,御药局但凡得到名贵的草药,元嘉帝都会让人快马加鞭的给他送一份,纵观满朝文武,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人也就那几个。
得此恩宠,又稳坐在两淮巡盐御史的钓鱼台上,他想不富都难,况且元嘉帝,包括以往的皇帝们也乐意见到心腹们发点小财,只要不太过分就行,百八十万两贪了也就贪了,就当是朕给你们发的辛苦费了,巡盐的确是件辛苦活,还有可能会被人刺杀,殃及家人,你
第十一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