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谋[2/2页]

游隐 听轩若雨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自始不灭。
      “世间有长生灯,却难见长生人。”
      这暗道很长并且很暗。
      廖妄生只得手顺着暗道的侧壁前行,他的梦鹏瞳生已经不能再用了,而他那门九死不悔过后似乎也已经陷入了长眠。
      廖妄生在黑暗的暗道中爬行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噔。
      廖妄生轻巧的落在地面,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环境。
      身旁倒着一尊庞大的残佛像,身前有三扇门,左侧的门与中间的门之间竖着一个相貌雄伟,做忿怒相,头带宝冠,上半身裸体,手持金刚杵,两脚张开的佛像。右侧的门与中间的门中也有这样相似的佛像,只是不像左侧佛像那般怒颜张口,以金刚杵做击打之势,而是一副忿颜闭口,平托金刚杵,怒目睁视而已。
      这又是一间密室。
      廖妄生有些头疼,对于佛家之事,他仅仅只通俗了解一点,这三座门究竟哪个是真正通向外面的门,廖妄生却是一点都不太清楚。
      算了,随便走一扇,大不了走错了再返回来。
      廖妄生顺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三扇门,其实分别叫做“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是佛寺的山门。如想进这佛寺需跨过山门,所以其实廖妄生无论走哪扇门都能出得去,但是如果想进佛寺,却要把目光放在倒地的那尊庞大残佛的背后,这尊残佛是天冠弥勒也是俗称的大肚弥勒佛,他的背后亦有一尊佛像供韦驮菩萨,而佛寺真正的入口便在这供韦驮菩萨的口中。
      廖妄生的目光放在了门上,自然没有注意倒地的这尊弥勒佛,也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供韦驮佛像的特殊之处,如果廖妄生再细心一点,还会看到那供韦驮佛像的身上有过打斗的痕迹,痕迹之中有一道剑痕,剑痕的大小与玉虚手中的玄玉剑有些相似。
      又是长长一条幽暗的道路。
      廖妄生双手放在身后,脚步轻巧又略显快速的跃过这条幽暗的道路,在他走出那扇门的时候,石门便嘭的一下关在了身后,廖妄生也死了心,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吧。
      “从外往里走的人,贫僧倒是见过许多,你这往里向外走的人贫僧倒是第一次见。”
      道路的尽头有一人盘坐。
      是僧人。
      廖妄生心中一喜,随即又变得警惕,经历过大殿上的事,他已经不知道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
      “咳咳,看来外面又发生了些变化。”
      老僧叹了口气,随即怒目圆睁竟与廖妄生之间见的那金刚佛像有些相似,还没等廖妄生回过神,脑中竟然阵阵轰鸣,佛音震耳。
      “你武功并不高,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僧看着疼在地上翻滚的廖妄生,停止了低鸣。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我倒还不想进来呢!”
      廖妄生有些恼怒的揉揉发疼脑袋,这些人现在都习惯动完手再问为什么吗?
      老僧望着廖妄生,廖妄生望着老僧。
      ........
      .........
      一间唯有一盏青灯,一尊佛像,一蒲团的密室内。
      白王赵游正端坐蒲团之上,闭目沉思。
      水波不兴的湖面倒映着晚霞的色彩,微风轻轻吹起绿茵上一片枫叶,漫山遍野都沉浸在橘红之中,唯独一袭青衫格外的刺眼。
      年轻充满朝气的男子眯着眼望着站在墓前的男子,一袭青衫掩盖不了男子身上的气质,腰间佩戴的玉佩更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站在不远处的微微伛偻的老者身体到现在都未曾有一丝晃动。
      “有何事?”
      听到略带不悦充满威严的声音,年轻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轻拍衣袖,拱手刚准备往前探一步,眼前一花,不远处的黑袍老者已经站在了青衫面前,年轻男子只好退回去轻声道:“请问阁下是?”
      青衫男子慢慢的转过身,斜飞入鬓的眉毛,眼角微微下扬,英挺秀美的鼻子与樱花般的嘴唇,当真是完美无瑕的脸庞了。
      “你既然已经敢上前询问,又怎会不知道我是谁?”
      似乎青衫男子还未从沉湎中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飘忽,眼角却逐渐恢复正常。
      看着已经变得威严冷漠的青衫男子,年轻男子心里清楚再不把事情说清楚,大概再想见到这个王爷,除非是明年的今天了,而明年自己进不进的来这座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人托我给您带一封信。”
      年轻男子右手伸进左手衣袖掏出一封白色的信封,老者身躯微微前倾。
      青衫男子扫了一眼信封上暗紫的花纹,挥挥手,老者上前接过年轻男子手上的信封。
      年轻男子近距离感受老者身上的威势与手上的气力,心中暗自惊叹,不愧是出身白王府,就连一个老仆都这么厉害。
      “托我送信的人让您自己亲自打开。”
      青衫男子眉头一皱,嘴角微微翘起。
      “哦?”
      年轻男子心中暗感不妙,脚步轻移,却发现背后已经被硬物顶住动弹不得。
      “和尚,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年轻男子举起手,哀怨道。
      一颗闪亮的光头与憨厚的脸庞从年轻男子的背后探出来,手上握着一根铁棒。
      “我既然带你来见王爷,自然要对王爷负责。”
      老者上前对着年轻男子身上点了几个穴道,侧着身便站在年轻男子身边,半躬身未说丝毫话语。
      青衫男子一步步慢慢地走下来,顺手拿过老者手上信封,拍拍年轻男子的脸庞。
      “本王最讨厌有人要求本王做什么,难道送信的人没跟你说过?”
      青衫男子白玉般的手指轻按紫色的花纹,瞬间紫色花纹散开浸入信封之中。
      “田田谷的东西,还真是花里胡哨。”
      青衫男子有些不屑,眼皮微抬轻轻扫视着信封内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丢,那信伴随着微风空中自燃,化为灰烬。
      “自毁这点倒还是不错、”
      青衫男子有些无趣的挥挥手,老者与和尚适当的退出方圆一里外。
      和尚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忽望着青衫男子的放向,老者却显得格外的沉稳,闭目养神。
      “你就不怕王爷出什么意外?”
      和尚忍不住用铁棍戳地面上的泥土问道。
      老者没有理会,和尚也自感无趣也不再搭话。
      青衫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年轻男子。
      “累不累?累的话就把手放下来,怪不舒服的。”
      年轻男子也倒是实在,也不装模作样,顺势将手放下下揉揉肩膀。
      和尚一脸诧异,正准备握着铁棍上前时,老者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和尚。
      “静,观便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年轻男子眯着眼望向眼前的男子。
      “本王的老仆可从未点过穴后,还会站在那人身侧担心那人对本王不测。”
      青衫男子仰头笑道,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戒指。
      “诺,这就是你要的东西,拿了便滚吧。”
      年轻男子并未伸手接过,而是谨慎的后退。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王,需要我做些什么?”
      被称作白王的青衫男子,无辜的摊摊手。
      “信上说你需要戒指。”
      年轻男子握掌为拳,又慢慢松开,摇头慢声道。
      “听闻白王对弈之时,能一步算百步,每次走棋无心之举却又能化为最终屠龙的手段。”
      “那仅仅只是下棋。”
      白王眉毛一翘。
      “我更听闻白王想来不喜做徒劳之功。”
      白王就静静地站在年轻男子面前,许久才说话。
      “那你听没听过本王也讨厌话多和耍小聪明的人。”
      年轻男子拱手,脚尖轻点地面。
      “现在是听过了,告辞。”
      只见年轻男子身如轻鸿,飞快的退向山林,老者微微摇头,形影一纵,只留下那和尚望着深入地面的脚印张嘴发呆。
      年轻男子不用回头就明白自己已经逃不过了,还是托大了,原本以为最不济可以脱身,没料到堂堂的天渊王府之中有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
      “王爷不会强人所难,但小兄弟一言不合就走,却有失偏颇。”
      年轻男子背靠着一棵大树,勉强笑道。
      “走又由不得我,这就是不会强人所难?”
      “王爷只是想请你去王府作客。”
      树上清幽幽的传来一道声音。
      “莫不是小兄弟还要跟我这老骨头打一架,才肯跟老夫走吗?”
      “打架,还是算了。作客这种事还是要说清楚嘛。”
      年轻男子望着自己投射出去的石块变成石粉洒落在头上,忍不住咽了口气。
      “那就请小兄弟先睡会吧。”
      “诶?喂……”
      年轻男子眼前一昏,最后一丝意识慢慢淡去,心中怒骂道这老骨头下手还真狠。
      “王爷,人带来了。”
      老者拱手对着白王道,面色有些犹豫。
      “不过花了这么多功夫,就为了这个人有些……”
      已经换做一袭祥云青袍的白王端坐在紫檀木椅上,轻啜一口弥漫着雾气的清茶。
      “是不是觉得这人武功不强,轻功又弱,人不出彩,武不高强,没什么用?”
      老者没有说话。
      白王放下茶杯,叹气道。
      “能让他送信的人,又岂会无能之辈?更何况,从他接触和尚,进山林和本王交谈,让你点穴丧失警惕性,若不是你最近武功内力有进步,怕是也察觉不到他的异常。”
      “可这小子也就这点出奇。”
      老者最终还是说道。
      白王站起身来,轻轻拍着老者的肩膀,踱步走出客栈门。
      “你可曾见过有几个人知道本王身份,敢站在本王面前面不改色说话的?”
      老者神情恍惚。
      是啊,这五年随着王爷走南闯北,拜山寻人,自己却忘了当初从敌阵中杀出重围,鲜血布满全身,声嘶力竭的王爷;忘了在老王爷逝世后,是小王爷一个人孤身去往京城与庙堂上的狐狸对峙三年,换来一个空有虚名的亲王位;忘了小王爷披上老王爷的铁甲,拿起银枪去边塞漠北厮杀整整五年,从未退后一步,哪怕身后无一人。
      如今的小王爷再也不是与汤府蓝府两家小儿一起玩耍的少年,而是银枪赫边塞,智谋定漠北的白王!
      老者摇摇头,心中暗自苦笑。
      自己还真是老咯,混不得这年轻人的天下了。
      而被老者心中赞誉的白王此时却游荡在松鹤城的青石路上,悠悠然逛着集市,身边跟着懒洋洋的逸铭。
      “怎么?连跟着你这么年的老仆都信不过?”
      年轻男子打个哈欠仿佛从未被老者打晕过,懒洋洋的说道。
      “倾璇请你来跟我好好演戏,你就好好演,别有那么多问题。”
      白王望着玉石摊,一脸笑意的望着老板答非所问的道。
      “你就是风头出太多了,就连我都想瞧瞧传闻中的白王究竟是何许人,更别说其他人了。”
      年轻男子半眯着眼,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后面。
      “看,后面三个全是冲着你来的。”
      “其实我这一年一直都在好奇,是谁将我的身份暴露出去的,而又是谁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的,更是谁将我要替当今陛下整顿江湖的。”
      白王翻转手上的玉石,仔细观摩道。
      “想来你已经明白了?”
      年轻男子也蹲下身子,冲着老板挥挥手翻看摊上的玉石。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白王丢几两银子老板,不顾老板还想加价的样子,随手将玉石拿走继续走在路上。
      “其实我有些羡慕你,没有庙堂的约束,也没有江湖里的规矩限制,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年轻男子摇摇头。
      “不不不,其实没有约束反而是最大的约束,没有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
      白王看走到无人的角落,展开笑眼。
      “你我打个赌,赌今后的武林格局。”
      “我觉得这个赌没有意义。”
      年轻男子靠在墙壁上,无可奈何道。
      ........
      这是他与他初见之时,也是他与他最后相处之时。
      白王赵游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子,会为了这个赌变成了喜怒无常的龙王,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僧看着少年,眉头微皱,光秃秃脑袋上的六个戒疤特别明显。
      “这里....是一间佛寺?”
      佛像,僧人,廖妄生若猜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便是真有些愚蠢了。
      “不错,那你可知这里是什么佛寺?”
      老僧接着问道。
      廖妄生心中却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知。”
      “这里是来刹寺,我乃来刹寺中比丘,法号,智言。”
      老僧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当老僧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后,纵然廖妄生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是难以接受。
      “但据我所知来刹寺不是在五十年前的时候被大火付之一炬,这里怎么会真的还有一间来刹寺呢?!而且来刹寺又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幽玄城地界?”
      廖妄生的言行有些激动,但老僧却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
      “如果施主要听,那就要从贫僧还是一介沙弥的时候讲起,故事很长,施主确定要听?”
      老僧第一次单手施礼,称廖妄生为施主,自称为贫僧。
      “退无路,进不得,反正被困于此,大师如果有兴趣讲,我便有兴趣听。”
      廖妄生叹了口气说道,然后双腿盘坐,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一条幽暗的通道内,老僧在前,少年在后。
      故事从老僧的口中缓缓讲述而出。
      五十年前的天渊陛下还不是当今陛下,而是靠着悍不畏死的天渊卒夺下天下的赵怀煜。
      第一任的楚皇没想到自己的王朝会百年覆灭,最后一任楚皇也没有料到楚国最后是在自己手上灭亡。
      江湖武林中却在那时已经弥漫着诡异的风波,已经有江湖流言传出天渊兴不过百载,这个流言的人便是天机老人,也是如今天衍一脉轮转的创立者。
      天机老人的来历很神秘,有人说他是紫薇星派灭派之时遗留下的人,也有人说他是来自神秘的天荒宫,更有人来说他来自来刹寺。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猜测,因为当时江湖武林中无一人能找到天机老人的踪迹,紫薇星灭,天荒宫地秘,来刹寺森严。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出现的人。
      所以赵怀煜做了一个最昏庸的决定,派禁卫军来压山询问来刹寺交出那个妖言惑众的天机老人的下落。
      虽江湖人最忌讳这番,但当时来刹寺住持慧云大师并不在意这些,因为那所谓的天机老人并不是来刹寺弟子,也从来不在来刹寺中。
      禁卫军在来刹寺中搜寻了三天三夜,除了藏经阁,来刹寺各处都让禁卫军搜了个遍,果然寺中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天机老人,就连一般香客居住的厢房都让禁卫军搜查了个遍。
      但意外出现了,禁卫军统领死了。
      当时江湖武林中有四门,独领风骚,分别是太白,真武,五毒,神刀,其中五毒已经投靠于天渊变成了毒幽殿。
      禁卫军统领的胸口插着一柄狭刀。
      这柄狭刀与其他的狭刀有一处不同的地方,刀柄上雕刻着一只鹰,朱红的漆色涂抹在飞鹰上,这是一只血鹰,这是一柄来自神刀的狭刀。
      若是普通的狭刀刺杀了禁卫军统领,也要掀起很大的波澜,更何况这是来自神刀门的狭刀。要知道为何禁卫军,是皇帝的贴身军卫方可才称禁卫军,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禁卫军代表着天子容颜。
      刺杀禁卫军统领,不就相当于在天子容颜上划伤一道深深的疤痕。
      所以在赵怀煜下旨之前,慧云方丈已经坐于京都城门中,不吃不喝,一月之后圆寂而亡。
      慧云方丈之所以要如此做,因为那名来自神刀门的狭刀主人,是由慧云方丈亲自迎请进的厢房。
      狭刀现,可狭刀的主人却已经失踪了。
      所以只有慧云方丈一人承担赵怀煜的怒火。
      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岂又会紧紧一人能平息掉赵怀煜的怒火?
      所以神刀门四崩五裂,堂堂四门之一的神刀门便就突然崩塌。
      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哪怕有人知道也不会说出口。
      没了慧云方丈的来刹寺并没有乱,很快达摩院内便出来一位与慧云方丈资历相仿的师伯,成了来刹寺方丈。
      而这来刹寺方丈也是后来金刚寺的方丈。
      廖妄生听到这里不免大惊。
      “来刹寺的方丈怎么会是金刚寺的方丈?虽说金刚寺在楚时声名不显,但金刚寺却也是存在许久的古寺。”
      老僧盘膝闭目道:“或者说我这慧能师伯,本就是金刚寺的沙弥。”
      廖妄生沉默了。
      老僧缓缓转过身,他的裸露的背后全是烧痕,触目惊心。
      “我与其他师兄弟在珈蓝殿的师叔带领下,冲进藏经阁抢回了不少佛经书籍,但有些却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寺中到处一片厮杀声,怒喊与惨叫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朝廷的军队已经冲进了寺中,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武者厮杀在了一起,而我们这样僧侣无论帮哪一方,都只剩下死。”
      老僧睁开眼,廖妄生这才注意到这老僧的一只眼已经瞎了。
      “那你们最后...怎么跑出来的?”
      “就如同你心中猜测那般,有一伙武林中人闯进了寺中,救下了我与一众师兄弟,而师叔师伯为了掩护我们,圆寂于来刹寺。这伙武林中人便是如今幽玄城中的幽,玄,韩,陆。他们不仅救了我们,而且更帮忙我们重修佛寺。”老僧缓缓说道。
      “但这也太巧了吧?而且他们帮你重修佛寺,但我来幽玄城根本没有听闻这里有佛寺,翻遍书籍中也没讲过幽玄城有修缮过佛寺。”
      廖妄生心中总感觉面前盘坐老僧说的故事有些不对劲,但始终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因为他们帮我们修建的佛寺在地底。”
      老僧轻叹一声。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来刹寺如此重寺,楚已灭,瑾当兴,旧国古寺如何能露面于世间。”
      老僧缓缓摇头,面有苦笑。
      “中天域的佛寺与道观皆是旧楚遗留下的,天渊对于佛道这两方面并不排斥,佛家本就出尘不沾染世事,道家更是讲究清静无为,世人皆知如今明帝要治的是武林,而不是这些佛寺。”
      廖妄生终于知道心中的不对劲是什么了,他在中天域逗留过一段时间,也曾在玉府书苑内翻查过一些书籍,天渊是对于佛寺道观没有任何抵触的,而这件事从天渊之初便已经公布于天下,并且佛寺道观之内从未兵伐相见。《天渊楚争》中更是写道,曾有瑾百兵而退佛寺道观外百步,礼僧而拜佛,尊道而知俗,故而瑾攻东域与西域,并未受到太多民意抵抗,因为这两域本就是佛道聚集之域。只是后来天渊立国,佛道迁移中天域,方才让东域和西域的香火减少了许多。
      “不知法师法号?”
      廖妄生思虑片刻,并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顿了一下询问面前老僧的法号。
      “觉了,万事了了。”
      老僧低头。
      “觉了大师,您在这地底呆了多少岁月?”
      廖妄生问道。
      老僧抬了抬头,看不到天空,依旧是岩顶。
      “自五十年前来刹寺付之一炬之时,便已经一直在此地未动。”
      廖妄生一愣,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怒火,“那您的吃食如何处理?”
      “以虫螽为食,以地水为饮。以虫螽为食,老僧便已经犯了杀戒,故而镇守这来刹寺山门外,以罪身而守。”
      老僧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面容悲苦。
      “觉了大师,你难道就没有怀疑幽玄城的那四家对你们根本就是毫不在意?!为的无非是来刹寺的古籍和心法!他们帮你们修建佛殿,却又把你们囚于地底,又把表面的佛殿的佛统统撤掉,换成所谓的众生殿,登高殿,你们可曾知道?!”
      廖妄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老僧合十的双手微微颤抖,许久才缓缓说道:“小施主,你可知那些与我一起迁移来的师兄弟们,如今还剩几人?”
      廖妄生摇了摇头。
      “不知。”
      “唯有老僧一人尔,”老僧闭着眼,但面容似乎露着一丝欣喜,像是看到了什么,“老僧愚钝,在来刹寺修行数载,也不过一介沙弥。来到这里,方有辈分最大的师兄替我受了戒。往后的岁月里,师兄弟接连圆寂,有的是因为顿悟,有的是因为走了出去,有的是因为走进了来刹寺。走出去的没有回来,走进来刹寺的也没有出来,顿悟的也没有醒过来。在地底,不知岁月,不知星辰,唯有身边的一个个人逐渐圆寂,老僧愚钝却始终不明白。”
      “但现在老僧明白了。世间纷扰,武林崇武,朝廷崇权,世间之人皆为利纷纷扰扰。小施主你不是我第一个碰见的活人,但老僧相信你会是我最后碰见的。”
      廖妄生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突然一股狂风将自己吸到老僧身边,老僧干枯的手掌对着廖妄生。
      “老僧枯坐这山门道路几十哉,有人路过交手,有人经过询问,有人仰头大笑,有人低头苦悲,却无一人与老僧盘膝而坐,讲讲外面的世界,聆听老僧心中之言。来刹寺早已是座枯寺,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众多舍利。”
      廖妄生只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涌尽雄厚的内力,腹部丹田更是在疯狂的运转。
      “来刹寺早该亡了,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亡了,师兄弟都已经悟了,老僧却现在才悟,真是愚钝。”
      觉了的气息逐渐微弱,反而廖妄生的气息逐渐高涨,终于廖妄生能推开觉了的手掌之时,却发现觉了早已经仅存一丝气。
      “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慈因积善,誓救众生,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萨摩诃萨。”
      觉了的最后一丝气还是没能颂完地藏经,廖妄生握住觉了干枯的手心久久未语,许久才缓缓抱起已经轻若鸿羽的觉了,刹那间已经到了来刹寺的山门外,身后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虚幻的残影,伸出左臂,左掌对着中间的一座巨大的石门,轰隆一声,石门震裂,就连门后的佛像都微微轻颤。
      “觉了大师,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廖妄生低下头,看不清廖妄生现在的表情,他轻轻的将觉了放进这来刹寺内,再接连两掌,将来刹寺的另外两座石门震裂,最后两臂一扬,双手不知拍出多少掌,将三座石门轰碎,头顶渐渐有灰尘落下,地面开始摇晃,似乎这个通道眼见就要塌了,廖妄生静默看着这被自己轰碎的来刹寺山门,闭着眼似是想一同深埋于地底。
      头顶的碎石落下,通道坍塌。
      北域幽玄城青玉山,山体滑坡,地面塌陷,所幸滑坡之地与地面塌陷之地无多少房屋,并没有造成多少人伤亡,也没有什么太大损失。
      当今陛下明帝坐在御书房中,手里拿着一封奏折,面容不怒自威,海公公侯立在明帝身边,低头不敢多语。
      京都阳光甚好,一缕阳关穿透御书房的窗牖,依稀能看到奏折上的尾端落款写着两字,玉虚。
      “幽玄城的事,让他们不要插手。”
      “诺。”
      一封懿旨从御书房内传出,紧接着传到了不远处一座独院内,独院内片刻便纷飞出几只鹰隼与白鸽,还有几道人影纵越在皇宫屋檐上,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田田谷传出,幽玄城,来刹寺现。
      一时间,天渊江湖中,人流涌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