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夏侯涓哽咽着问道,她的声音很轻,为了避免吵到刚睡下的小刘善,“眼看着糜夫人被打伤却无能为力。”
“不,涓儿。”为了显得更亲切,黄月英用了女子的爱称,随后伸出胳膊指了指床席上的刘善,“若不是你坚持到我军前来营救,少主未必能像如此这般安然无恙地睡在这。”
“可是……糜夫人她还是……”糜倩用手掌捂住了鼻子和嘴,止不住泪水的突然涌出,“主公派我好生保护夫人,可我……我今后该怎么面对主公?”
“涓儿,主公是图大业者,一定会是非分明。”黄月英安慰着说道,扫视着夏侯涓衣服上那些破损和隐约可见的伤口,知道她出于性别的原因,只能向医疗兵取来药散自己涂抹伤口,“你的勇猛和尽责,他不可能看不到。”
夏侯涓默不作声,轻声抽泣着,双眼看向了刘善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愧疚;黄月英的一只手搭上了夏侯涓的肩膀,轻拍了两下。
在她们的帐房外,伊籍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过,他和一部分伤员提前来到了长坂坡,幸运地躲过了曹军的追击。
来到刘备的身后,伊籍很有礼貌地朝关羽和张飞二人低头作了揖,二人的情绪很低落,只是点头回礼。
“主公,夜已深了,还不入帐歇息?”伊籍在刘备的身边跪坐了下来,向糜倩的墓深深地俯下上身,随后问道。
“机伯?”刘备扭头望去,微微地抬了抬眉毛,“你的伤还未恢复,如今秋夜渐凉,你才应该早些入帐才是。”
“诶,属下即使染上风寒也无关痛痒,不如在此陪伴主公。”伊籍侧过脸,对着刘备微笑一下,随后又立刻转了回去。
“你伤到筋骨,身子虚弱,要是患上重寒可会落下病根。”刘备说话的语气很低沉,显然没这么快从悲伤中恢复,将脑袋扭了回来,“回去吧,有云长和翼德在此。”
“主公,身子虚弱确实容易患病,那……体魄强健就不会受到伤痛了吗?”伊籍仰起头,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
关羽和张飞一同将视线转向伊籍,他们明白这是有意要开导刘备,毕竟身为一军的统帅,沉溺悲痛定会大大地影响士气。
“嗯?”刘备轻轻地哼了一声,稍稍转动下脖子,也是立刻就懂了伊籍前来的用意,略有反感地往下说道,“自然也会,这是在所难免的。”
“那……伤痛若是已经造成,又该如何呢?”伊籍似乎准备了好些个问题,他依然望着夜空,平静地问向刘备,“是勇于承受?还是被其击垮?”
“机伯,你就明说吧。”刘备目前的心情极差,根本不愿意旁敲侧击,口吻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主公莫怪,请听在下直言。”伊籍的脑袋连同整个身体一起转向刘备,俯头作揖地回应,语气变得坚定了许多,“从博望坡至此,我军以区区万人成功击退十多万的曹军、击杀了将领、救回了少主,这可是彻彻底底地大胜仗!虽说糜夫人的去世让人感到无比痛惜,但是……别忘了还有那孤军深入却无人归来的一千骑兵,他们个个都是我军的英雄啊!主公已在夫人的墓前长跪了两个时辰,难道是打算跪至天明?我知主公与夫人感情深厚、难以忘怀,可逝者已矣、无法挽回。况且主公根本毫无时间伤心,曹孟德已夺下荆州,我军是不是该士气高昂地前往江东与那孙仲谋结盟呢?这伤痛是不是该勇于承受呢?”
伊籍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门,免得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但他仍旧越说越激动,附带着一些夸张的动作,甚至让他的伤口都产生了轻微撕裂的痛感。
关羽听着听着,弯下了腰,伸手从大石旁拔起一根杂草,吹去泥尘,叼在了嘴角处;张飞听着听着,将脑袋斜着低下去,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刘备沉默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平和地看着面前的伊籍,两眼眨都不眨一下,周围安静得很,只能隐约听到一些昆虫的鸣叫声。
“机伯说得是。”刘备微笑了,同时慢慢地站起来,“走吧,回帐。”
“主公请。”伊籍跟着刘备一道站起,也露出了微笑,拱手作揖,之后便转身往自己的帐房走去。
刘备目送了伊籍离开,余光扫见了不远处,诸葛亮正斜靠在一棵大树下,轻轻摆动着手中的羽扇,脸上露着一丝欣慰。
“看来……是你让机伯来与我说这些话的吧?”刘备走到诸葛亮跟前,歪斜着脑袋问道,“是因你的安排没救下夫人,所以不敢亲自来与我说?”
诸葛亮用舌尖顶起一侧的腮帮,微微扬起了嘴角,糜倩刚刚去世,他也就不打算挑衅或反讽了。
“啊——”诸葛亮打了个哈欠,故意显出?意,“夜已深了,回帐歇息。”
“且慢。”刘备叫住了诸葛亮,表情认真地说道,“再与我商议一些事,明早通报全军。”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伤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