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阁并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顾谦之到的第一天就被人当头来了一个下马威。天禄阁隶属太常,当日迎接的书吏直接将人送到了一处偏殿,荒凉偏僻不说,还四面透风、光线昏暗,白日里都要点上油灯才好看清。
虽说已到五月,微风乍爽,已经不再穿骨透心,可总这么在风口里坐着,被吹得久了亦是头疼。
东宫派去的人回来如实禀告,睿善听了有些担心,以为东海王仍旧不肯放过顾谦之,想要落井下石,谁知赵廷衍听后却不以为然。
“我让你派人去,是怕有人暗中下黑手。如今这么明目张胆为难他,想来必是父皇的意思。雀奴这家伙看起来养尊处优,实则耐折腾得很,让他吃点苦头,没什么不好。”
过了两三日,派去天禄阁的人又来禀告,说是顾谦之在那里优哉优哉地躺了三天,一个字也没写。这一下赵廷衍上了火,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睿善悄悄跑到天禄阁找人去了。
进门时,赵廷衍让睿善在院门处守着,独自进了屋去。然而屋里连个鬼影都找不到,除了镇纸下压着的宣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赵廷衍拾起滚落在地的紫毫,往紫金砚中舔了舔,乌墨早已干涸,笔也没润,哪里像有人用过?
这家伙!自己当初费尽口舌在皇帝赵显恭面前替他说好话,好容易才为他寻得这么一个既不伤面子、又不累身子的“惩罚”,他竟然不念自己的良苦用心,躲到这里偷懒来了?!
赵廷衍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将紫毫甩在案上,大步跨出门,站在院中四下巡视:“顾谦之!你给我出来!”
等了半晌,院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赵廷衍知道他没有走远,正准备再喊,就见房檐上慢悠悠露出一个脑袋:“别喊了,我在这。”
赵廷衍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你怎么爬到房顶上去了?!你、你怎么上去的?”
因为逆光的原因,顾谦之的脸隐在浓重的阴影里,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朝右侧指了指。赵廷衍顺势一瞧,才发现角落里搭着一架梯子。
“赶紧给我下来!”赵廷衍又喊了一句,可对方却无声地缩了回去,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赵廷衍又气又急,本想喊人将他揪下来,又怕动静太大传到宫里、惊动赵显恭,索性心一横将衣摆扎起,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顾谦之揣着手坐在屋脊处垂头丧气,见赵廷衍上来,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赵廷衍明明憋了一肚子火,可一瞧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惨样,满腔怒气立刻变成了无可奈何。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告诉我你来这三天没动笔,我还以为他们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赵廷衍小心翼翼踩在琉璃瓦上,提着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哎哟。”顾谦之抱着脑袋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刚要辩解,忽而一阵无力,蔫蔫地蜷了回去,“没什么……”
重重的拳头怼在了棉花上,赵廷衍心里不住哀叹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非得认识这么个脑子有病的家伙。
“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明日复明日,再这么拖下去,等父皇差人来取南华经的时候,你怕是又要多一个抗命不遵的罪名了。”
赵廷衍换了副语气、轻声慢语地劝着,顾谦之心情好了些,托着下巴指着院中那棵依依扬扬的垂柳:“你看这柳树萋萋骈罗、迎风曲阿,如此灵树,栽在这玉阶之下,回头该枯死了。”
听他没头没脑口出荒诞之言,完全把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赵廷衍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你有心替它着想,还不如多想想自己!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别在这胡言乱语了,快跟我下去!若再胡闹,我就直接将你交给父皇,再也不替你说一句好话!”
“真的?!”顾谦之仰头看他,眼角掠过一丝狡黠,“我不信你会如东海王一样
第七章 迎风曲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