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赵景修认真听着,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脑袋:“我似乎懂了,却还有一点不明。”
“哪里不明?”
“既是让我们学着辨析美丑,为何只开半扇门,不让我们将院中景致一览无余?”
听了这个疑问,顾谦之欣慰地笑了起来:“你能敏锐地抓住这一点,就说明你已经入门了。你们要知道,入目之物为实,如同日后你行笔时的点画勾勒,笔尖过处,痕迹已落,不容悔改。而那被门扇遮住的则为虚,看不见、摸不着,便只能靠脑子去想、用意念去描摹,这便是日后行笔时的气韵。气韵即是墨趣风流,笔短意长方能成为上乘佳品。”
“原来如此!”赵景修彻底明白过来,高兴地直拍手,“以前教我习字的师父从未说过这些,师父你真厉害!徒儿受教了!”
见他一点就通,顾谦之放下心来,又回身看向赵玉尘,却见她一手托着下颌,娇俏的眉眼充满了困惑,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似乎仍旧沉浸在迷思中无法自拔。
“公主殿下可明白否?”
冷不防被问到,赵玉尘惊着收回手坐正,随即歪头粲然:“我没有景修的天资,还是不太懂你说的这些,不过辨美丑我倒是会的。”
“哦?那公主殿下倒是说说?”
赵玉尘往前探着身子,剪水秋波清凌凌漾着星光:“谦之哥哥用的香比别人好,写的字比别人好,样貌也比别人好,这些都是美的。”
尽管顾谦之已经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心思,可那日经过赵廷衍的一番劝说,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打定了主意不多看、不多听、不多想、不回应,只当自己聋哑痴傻,只求不要再生误会、节外生枝。可谁能想到赵玉尘这个姑娘不仅风风火火、更是直爽大胆,不顾赵景修在侧、不管顾谦之怎么想,直接便将内心的喜欢毫不掩饰地捅了出来。
顾谦之只觉浑身哪哪儿都不对了,笑意僵在脸上,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干愣须臾,他猛然想到赵景修,慌慌张张回头去看,却见他正低头捂着嘴,憋笑憋得狠了,肩头一颤一颤,活似抽了筋一般。
赵玉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看他看得太入神,不知不觉竟把心底话说了出来,瞬间霞飞粉腮,嘤咛一声趴在书案上,直接将脸埋进了手心里。
这一下可吓坏了顾谦之,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原本热闹的课堂瞬间凝滞了下来。
“其实姑姑说得对。”赵景修绷直了身子,似乎只有保持这个姿势才能忍住不笑,“师父笔墨技法乃当世一绝,为人又洒脱倜傥、不沾俗流,妥妥神仙之姿,连父王都常艳羡不止。父王命我向师父学书艺,便是让我也要寻天地间流美之道。师父,我若认真学,是不是就能和你一样了?”
赵景修说到最后,鬼机灵地冲他眨了眨眼。顾谦之心领神会,明白他是替自己解围,一面暗自感谢,一面感叹他和赵廷衍不愧是父子,明明才不过十岁,这眼力劲却比大人还要敏锐。
“郡王谬赞,但道理确实如此。所谓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二位殿下毓秀于内,只要肯下苦功夫,必能有大成就。”
趁势将话题岔了开,赵玉尘的难堪稍解,犹犹豫豫抬起头,眼眸却仍是垂着,一双手绞地披帛皱了一大片。
“我没景修那么聪明,只要谦之哥哥不嫌弃便好。”
见她局促稍缓,顾谦之舒了口气:“公主过谦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入了门,那么我们便继续往下行吧。”
“好哇好哇!”赵景修到底是孩子,方才的心机尽失,俨然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稚气模样。
顾谦之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可吵闹,然后才悠然说道:“方才我说了,所谓书艺,往大了说是蕴含天地万物,往小了说不过是描情会意,不论如何,都是为自己当下心中之念作‘象而已。既是如此,想要精准表达出自己的内心,就必须要把点画写好了,否则你心中所想是一回事,写出来的恐怕就会是另一回事了。”
听他如此一说,赵景修跃跃欲试,兴冲冲拾笔就要润墨。
“景修,别着急!听谦之哥哥把话说完!”
赵玉尘刚要去拦,就被顾谦之劝了下来。
“无妨。公主殿下,你们二人就各自先写几个字让臣看看吧。”
视线交接的瞬间,赵玉尘只觉心头一颤,酥酥麻麻。唯恐他发现自己又红了脸,赵玉尘赶忙低下头,取过紫毫,盈如蜻蜓掠水般点了点头。
“嗯。”
第十五章 观春半扇[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