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通融的次日,顾谦之便带上春符去了大相国寺。
去大相国寺倒不是为了烧香拜佛,只因那东院里总有许多人兜售名人字画、古籍拓片。顾谦之喜欢去那里兜兜转转,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寻个沧海遗珠。
今日天气晴好,只是日渐热了起来,寺中香火鼎盛、人又多,不多时主仆二人便已汗流浃背。
“太热了,咱们找个凉快的地方躲一躲吧!”春符一边扇着衣袖,一边四处张望,“公子,碑林那边人少、树荫也密,咱们去哪坐会儿?”
“好!”顾谦之点点头,大步流星往碑林的方向去,边走边用手扇着风,“早知道这么热,就该出城去岐江上乘舟,清风徐徐、凉爽宜人,不比在这挤得热乎乎、臭烘烘得好?”
春符忙不迭点着头,在一处背阴地寻了个干净石块,扶着他坐下:“能出来就不错了,总比憋在家里好!”
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顾谦之撇撇嘴,从袖中掏出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头顶着一片绿荫,瞬间便觉到了清凉。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这里植得皆是槐树,虽然已过花期,但浓密的树叶沉沉垂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风一过,叶子簌簌作响,清远悠长,仿若天籁。
身上的汗珠已经干了,顾谦之心情大好地站起来,惬意地负着手。
“在……”
短短的一个字方出口,他便愣住了。有人似乎和他想到了一处,音节重合,将他心中所感、所思悉数宣出口来。
“在季春以初茂,践朱夏而乃繁。覆阳精之炎景,散流耀以增鲜。”
这声音轻柔缓慢,自带一股韵味,仿佛从深谷中潺潺涌出的小溪,又仿佛是天边聚散的流云,更似一簇扬起的芦苇花,不偏不倚落在心头,撩地人微微有些痒。
顾谦之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微张的嘴半天来不及合上。
“公……”
春符的话刚一出口,顾谦之便像是着了魔一般,猛地将他推开,顺着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
顾谦之不知道该如何描绘眼前所见。
有佳人兮,如梦似幻。那一袭雪青,像是从旷幽之境而来,纯粹而沉静,裙摆被恼人的风撩动,翩跹的衣袂活泼而轻快,像是被精灵调皮的手指随性地拨弄着。
一瞬间,顾谦之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尽管他只能看清她的侧脸,然而那惊鸿一瞥足以令他心驰神往、沉醉其中了。
顾谦之想要走近一些,又恐吓到这惊为天人的仙子,一双脚动也不敢动,只能如同柱子一般干楞楞杵在原地。
春符哪里知道这些,气喘吁吁追上来,不停抱怨:“公子,你跑什么?”
顾谦之吓得不行,慌忙就要去捂他的嘴。二人的动静闹得大了,惊动了远处伫立的佳人。她好奇地探了过来,一眼瞥见是两名年轻男子,猛地红了脸,倏地又转回身去。
身旁侍奉的侍婢也察觉到了异样,掩着口鼻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傻小子?”
“不许胡说。”那仙子低低斥了一声,随即便要逃离这是非之地。见她要走,顾谦之心下一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莽莽撞撞便追了过去。
那女子以为他是被侍婢的话惹恼了,忙俯首道歉:“苏苏年幼无状、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见谅。”
她说话的时候,云鬓中的步摇轻轻晃着,珠玉相碰,发出细碎的清鸣。顾谦之有些失神,匆忙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而想起方才听到的诗句,忍不住好奇。
“姑娘方才吟诵的可是槐赋?”
那姑娘微怔,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交接时面上不由泛起微红:“公子也读陈王的诗?”
含羞待怯的模样如同朝阳里裹着露珠的花苞,细闪着璀璨夺目的光。仙人缈缈,却又近在眼前,顾谦之只觉满心欢喜,心口处砰砰跳个不停,呆愣愣地竟忘了回答。
名唤苏苏的侍婢见不得他这般冒失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问你话呢,怎么不答?”
顾谦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后退一步躬身揖了一礼:“陈王的诗在下是爱极了的。”
顾谦之的样貌自然是无可挑剔,举手投足间又自带一股风流气,天然而不做作,十分讨人喜欢。那姑娘做了个万福回礼,又轻轻柔柔望了
第四十三章 人神道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