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之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偏过了头去,只当自己瞎了、聋了、麻木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这一动,正好将颈上的伤露了出来。赵玉尘眼尖,立刻惊着跳了起来:“你的脖子在流血!这么危险的伤处怎么不早说?”
顾谦之在心里哀怨地叹了口气。什么叫不早说?自己刚才明明想说来着,这不是莫名其妙凭空摔了一跤给耽误了?
赵玉尘凑近撩开他的衣领,阴森的伤口令她倒抽一口冷气。借着篝火的光,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又小心翼翼用棉纱将周围的血污擦去。
“真是万幸,这伤口不深,也没伤到要害。你别乱动,我先给你包扎好。”
“不必了。公主把棉纱给我吧,我自己来就行。”顾谦之实在受不了她如此近地挨着自己,那绒绒的碎发不经意搔到自己的脸颊上、下巴上,仿佛带着种魔力,让他浑身不自在。
“你的手受伤了,根本没法自己弄。都说了不行!你怎么这么拗?”赵玉尘气呼呼盯着他,不知是为他的客套疏远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生气。
顾谦之一怔,微微张着嘴愣了片刻,终是认命一般点点头:“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见他尚算通情达理,赵玉尘转怒为喜,扶着他的肩头将棉纱覆了上去。
颈上的伤比手上的伤重了许多,那里的肌肤又敏感脆弱,十倍的痛感涌了上来,疼得顾谦之冷汗涔涔。若是当着赵廷衍,他定然已经不顾形象地哀嚎出声,可眼前人是赵玉尘,他只能拼命咬着牙,将惨叫咽回了肚子。
察觉到他的颤抖,赵玉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着急又心疼:“若是疼得厉害你就喊出来,我不会笑话你。”
“嗯。”顾谦之悄悄握紧了拳头,轻轻应了一声,“没事,不疼。”
嘴上如此说着,可脸色已然惨无血色。赵玉尘知道他是在忍,本想再安慰他几句,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便不敢再耽搁,着意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顾谦之实在忍不住,低低嘶了一声:“松些、松些,我要喘不上气了。”
赵玉尘心一慌,忙停下手,将棉纱缠得松了些:“哦哦哦,这样行不行?”
“嗯,好多了。”
赵玉尘暗自舒了口气,稳了稳神又开始继续缠。
顾谦之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憋屈,索性也就不再装英雄。什么铁血汉子流血不流泪?根本就是胡扯,谁疼谁知道!疼就要说,不然不是傻?
“诶,轻些、轻些,疼、疼、疼。”
赵玉尘额上沁出了汗,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轻些,这样好些没?”
顾谦之想点头,却又不敢乱动,便眨了眨眼算做回应:“嗯,好些了,好些了。”
终于拾掇完毕,赵玉尘又前前后后查看了几次,确认无误才安了心。
“还有哪里受伤?”
“没了。”
赵玉尘如释重负,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刚一伸手,忽觉后腰一阵酸疼。
“怎么了?”顾谦之忙扶她坐下,忐忑地打量了好几圈,“光顾着我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赵玉尘笑着摆摆手,一对上他那不掩担忧的视线,忽然想到方才在林中与他那般亲密,羞涩与窃喜涌上心头,不由红了脸,“我没事的,只是骑了这么久的马,累得腰酸背痛而已。谦之哥哥快坐下,你身上有伤,不可操劳。”
顾谦之安了心,却顾忌与她的身份,没再坐下:“无妨,幸亏你帮忙,伤口已经不疼了。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般好的功夫骑射。”
难得听他夸赞自己,赵玉尘越发欢喜,面上却不好意思起来:“我的功夫不算好,马马虎虎而已。倒是阿霓,别看她说话没个遮拦,其实是这些人里功夫最好的。连哥哥都说,若她是男子,一定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顾谦之微微点着头,似惊讶、似赞叹。他总以为宫中的女子多养尊处优,只学些针线女红、琴棋书画傍身,好在皇帝面前邀得圣宠。然而赵玉尘却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有太多的意料之外、太多的出其不意,令顾谦之措手不及、却又欣赏不已。
第五十一章 暖玉润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