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的手拉到身前,缓缓抚着她的掌心,将那紧攥的拳头抹了平。
“那些事情太复杂、太危险,别说是您了,就连齐王殿下都力不从心。齐王是真心为您着想,那日来戒院之前,他不就私下和您说了吗?让您来这里,不是为了罚您,而是为了让您远离危险,是为了保护您。奴婢知道您心里放不下,但事已至此,已不是您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挽回的。贸然出面,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局面更加复杂。上次在宫中遇见陆元道,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赵玉尘任她抚着自己的手心,依旧有气无力:“你说的我何尝不懂?所以母妃让我来戒院,我二话没说就来了。但让我就这么看着五哥蒙受冤屈,看着谦之哥哥腹背受敌,我真的不好受。你不知道,那日谦之哥哥刚从天雄回来,他也曾为五哥的事而心焦,我用文帝和陈王的典故来安慰他,告诉他皇族并不都是冷血无情的。如今想来,竟是我太幼稚了。我没想到皇叔会做到这一步,我不敢想象若五哥真有个三长两短,谦之哥哥会是何等痛心疾首,到那时,他不仅会对我们这些人彻底心寒,更会视我如不共戴天的仇敌。阿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奢求能与他有什么了。我唯一的念想,便是让他以后不要恨我。可我明白,已经做不到了。”
从赵玉尘和顾谦之相识、到假借学书之名接近,再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挺身而出,阿霓全都看在眼中,深知她是发自真心地喜欢这么个人,并勇敢地为心中所爱而努力坚持着。她的付出没有白费,顾谦之从一开始的敬而远之,慢慢被她吸引、被她感动,禁闭的心门渐渐向她敞开,一切都在好转、希望近在眼前,然而猝不及防的巨变将她所有的心血全部击溃,甚至远比刚开始时的情况更糟。
阿霓能够理解她的痛苦,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劝慰。自己不曾体会过那种轰轰烈烈的心动,总还是无法全然感同身受。
“公主,既然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懊恼也无济于事,还是要保重身子才是。您想啊,太子那么多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说不定也一样可以。一旦太子转危为安,顾公子也必然不会记恨您。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可您总这么熬着,到那时,顾公子还没怎么样,您自己先倒下了。”
“会吗?”赵玉尘将信将疑,末了又笃定地摇摇头,“没听哥哥说吗,皇叔是铁了心要和五哥斗到底。就算五哥这次能侥幸逃脱,下回呢?下下回呢?”
她越说心里越没底,抱着膝转过身,面壁而坐。
“你走吧,我心里烦,还是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把饭菜都端走,问这味恶心。”
知道劝不下她,阿霓默默叹了口气,端着食盘出了门。
赵玉尘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折腾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病倒了——当晚她便高热不退、吐得昏天黑地。她本就腹内空空,根本吐不出东西,到最后恨不能连胆汁都吐个干净。
赵玉尘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阿霓哪里见过她这般虚弱的模样,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赶紧遣人去传了御医来,然后又准备找人回宫通风报信。
“不许告诉母妃。”赵玉尘鬓发散乱,一张脸惨得如同白纸,紧拽阿霓衣角的手抖个不停。
“戒院这里太简陋了,还是赶紧告诉贵妃,让她接您回宫去调养……”
“不回!死也不回去。”赵玉尘发了狠,惨无血色的脸上一双杏眼兀自圆睁,虽竭力做出坚决的样子,却因为气力丧尽而毫无威胁之意。
“那怎么行?”阿霓被她的任性激得手足无措,“您都这样了,到底是自己的身子重要,还是别人重要?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万一、万一……”
赵玉尘长长叹了口气,一缕碎发飘了下来,因为冷汗而黏在脸颊上。
“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比死了难多了。你放心,我不想死,更不会寻死觅活折磨自己,这种蠢事我做不来。”她扶着阿霓的手臂撑起身子,好让自己舒服一些,“我真的不想见母亲他们。你若害怕,就让人去找哥哥来吧,我只想见他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病来如山[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