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符驾车将顾谦之和苏苏送到大相国寺门外,车驾刚一停稳,苏苏便跳了车,朝一辆灰呢马车飞奔而去。
“小姐,奴婢把人请来了!”
顾谦之紧随其后,待到马车外站定,才见厚厚的布帘微微挑起一丝缝隙。帘后的那双眼眸曾如春水淙淙而多情,如今却只剩憔悴与空洞。
“陆小姐,我来了。”顾谦之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双眼睛,痛心到无以复加。尽管陆止止的脸多半藏在阴影里,但只一瞥,那惨白黯淡的面容便无所遁形。
三分惊讶,三分欢喜,三分羞涩,一分恐惧。陆止止挑帘的手就这么僵着,人到跟前,她却忽然没了见面的勇气。
顾谦之不知她是怎么了,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探个究竟,却见她猛地落了帘,阵阵急咳听得人心惊。
“公子,我……我如今难看得狠……怕会吓到你。”
“怎么会?”顾谦之这才明白她到底在担忧什么,隔着布帘缓声劝道,“小姐天生丽质,无须这般顾虑。”
一番话说完,见苏苏要上去掀帘,顾谦之赶忙摇头制止,只耐心地等着车内人的反应。
待咳声终于缓了些,布帘再度被掀了起来,陆止止一手以丝帕掩面,一手撑着门框探出身来。苏苏见状赶紧上前搀住她,小心翼翼扶她站好。
说是站,陆止止哪里还有力气,一副娇柔的身躯软绵地倚着苏苏。尽管她仍旧固执地用丝帕掩面,但那空洞外衫下的身子早已形销骨立,连捏着丝帕的手指都毫无血色,白的似他们之前见面时下的那场雪。
望着曾经的仙子落到如此凄凉的境地,顾谦之又恨又恼又心疼,一时间心口似是被无数人狠命撕扯。
“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恨不能已,想要上去搀扶,又顾忌内外之别,只能这么僵着。说也说不出、动也动不得。
此时,春符已经停好了马车赶过来,一眼瞧见陆止止病入膏肓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悯,满腹牢骚化作乌有。他默默叹了一声,转眼又见自家公子伤心难言,忍不住低声劝道:“公子,陆小姐太虚弱了,咱们还是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来说话吧。”
这话惊醒了沉溺于哀痛之中的顾谦之,他赶忙点头,柔声说道:“陆小姐,路口风大不宜久留,我带你去寺中找个避风温暖处坐着,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好吗?”
陆止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简单两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她全部气力。
“我不冷,我想……你陪我再去看看那方洛神赋,可以吗?”
若非那方青石碑,自己也不会与陆止止相识。开始时,一切是那般美好,冥冥注定的相遇、一见钟情的悸动、心有灵犀的碰撞,仿佛上天格外恩赐,为自己降下了一段可堪佳话的金玉良缘。然而,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上苍给了顾谦之惊喜,又在他尚且回味无穷的时候给了他当头一棒,残忍地将他从幻境中扯了出来。
尽管顾谦之素有风流才子的美誉,但他的才情全然付与了那一方墨砚、一支妙笔、一卷白宣,为人处世,他并不浪漫,反而多了些质朴与单纯。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于浮华中醉生梦死的人。正如宫宴那日他对赵玉尘所言,他没什么野心、只想踏实度日。所以,当看清自己与陆止止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时,纵然可惜,他还是适时地停下了追寻的脚步。
如今,眼见陆止止羸弱如风中残烛,他痛惜伤心,不仅仅因为自己曾着魔一般倾慕她,更因为如此善良的女子却孤苦一生、受尽磨难,最后还要这般痛苦地香消玉殒。
顾谦之脑子里乱极了,半天没有反应。陆止止以为他不同意,轻轻将丝帕放下些,悄悄探着他的神色。
猝不及防目线相接,陆止止惊慌失措地将脸又藏了起来。顾谦之看得难受,好容易回过神,往后让了一步:“小姐,请。”
知道他是答应了,陆止止欣慰地笑了起来。她已无气力再说话,便以眼色示意苏苏扶她前行。
苏苏心领神会,刚要搀她往寺门走,就听身后一声高喝。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妮子心心念念要来大相国寺,一定有事!”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顾谦之心头一个咯噔,转头望去,果然看见陆元道正气急败坏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临终之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