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震惊,顾谦之完全没有意识到陆止止几乎就要贴上自己的胸膛,待他察觉到这一点,猛地往后挪开距离,尴尬地将视线转到一边,“不行,我必须走!谁也挡不住!若有人执意要拦我,那我只能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此时,陆止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见顾谦之着急回避,她不由面红耳赤,悄悄挪回座,手上却未落,仍挑着帘幕,偷偷观察着对面之人的神色。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再生的恩情。你救过我一命,我便不能在此刻袖手旁观。你听我说,父亲认定你会走官道,所以只在官道上派人守着。城外还有一条小路,虽然路程远了些、僻静了些,但也能走得通。你和春符走小路吧,一定能平安离开。”
“小路?!”听她这么一说,顾谦之又惊又喜,“太好了!多谢小姐相告!我这就去问问春符,看他是不是识得路!”
说着,他就要跳下车去唤春符,刚挪了一点,忽觉胳膊一沉,低头一看,原是陆止止一手抓住了自己。
顾谦之不知缘由,抬头想问她怎么了,却在看清她的神色时蓦地愣住了。
陆止止轻轻咬着唇,远山一般愁淡的细眉微微蹙起,眼波流转,含着烟、笼着雾,似羞、更似忧。
“我认识那条路。”
顾谦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我认识那条路,不用问春符。”陆止止将他的胳膊抓得越发紧了,肩头微微颤抖,“带我一起走。”
“嗯?!”
顾谦之彻底懵了,眨着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
见他没有反应,陆止止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颤栗从肩头传到全身,淡笼烟纱的眉目惊恐而不安,不多时,几滴眼泪竟滚滚落到了腮边。
“那次雪中与公子在大相国寺见面,我求你带我走,你不忍我受苦,便答应了下来,如今为何又犹豫了?……”
看着她落泪,顾谦之猛然想起往昔之事,不由面红耳赤。那是陆止止第一次倒在自己怀中,她是那般虚弱,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她说自己时日无多,只求过几日安稳清净的日子,顾谦之彻底慌了神,又不忍见她那般绝望,便应了下来。
当日的承诺犹在耳边,可时过境迁,眼下的形势已非当日可比,自己的心态也与那时有着天壤之别,顾谦之不知该如何作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臂就这么任由她拽着,浑身似僵了一般。
陆止止垂下头,默默松开手,微微侧过身子,语气哀婉而绝望。
“因为我始终不肯点头同意这门婚事,父亲已经恨我入骨。今日我冒死前来通风报信,一旦被父亲得知,他必不会饶我。坏了东海王的大计,我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公子,我本不惧死,可是自从与你相识,我便开始畏惧死亡。我不想死、不忍死,只因为多活一日,便有机会与你多见一次。”
陆止止说的是实情,可顾谦之眼下自身难保,哪里还敢盲目带上她?更何况,自己与她之间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若传了出去,不知又会弄成怎样一副乱糟局面。
“小姐,我……我怕你跟着我不安全……”
“我不怕。”陆止止回过头,目光决绝,与平日里的柔情似水截然不同,“公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阳羡公主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你心里有她,我不会做父亲那样的事,不会强迫你。如今,我只求一线生机,我答应你,只要你一日忘不了她,我便谨守分寸、绝不越雷池一步。公子,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哪怕做个端茶倒水、研磨刷笔的侍婢,我也心甘情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空山凝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