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徽连出惊世之言,直震得顾谦之错愕难当。
这些道理,顾谦之从未静下心来细想,直到听完陆云徽的话,他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自己一直对赵廷衍的仁慈宽厚赞不绝口,但正是由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退让,才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自己从来只将赵廷衍看做志同道合、意趣相投的朋友,始终不曾认清他真正的身份。赵廷衍不是普通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是要承继社稷的人。仁慈,是君主的高贵品格,但只有仁慈而没有手腕的君主,就像是个跛脚的人,终究走不远。
顾谦之开始悔恨,若自己早些认清这个道理,就一定要劝他早做筹谋,哪怕用些非常手段,也绝不能任凭东海王日渐坐大。可一旦那样,赵廷衍就会陷入算计的泥沼不可自拔,他是不是会变成和东海王一样的人?是不是也会逐渐熟稔地将人心玩弄于股掌?到那时,自己还会愿意和他做朋友吗?
按照陆云徽所言,为天下人的算计就不叫算计了?可什么才是为天下人?勾心斗角的旋涡里挣扎沉浮得久了,私欲泛滥之下,万一将“为天下人”当做遮羞布,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暗行肮脏龌蹉之事,那又该如何?
一瞬间,无数种想法在顾谦之的脑中炸开来,仿佛一条条扯不开的线,勒得他脑仁生疼。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赵廷衍对自己的评价,他说自己虽然聪明,可这聪明的脑瓜子一遇到朝廷里的事就犯糊涂。这评价奇准无比,或许自己的八字真的和朝堂不和,所以永远搞不懂那里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顾谦之陷入了沉思,完全忘记了陆云徽还在一旁。待他回过神时,才发现陆止止已经领着陆骞进了屋,而陆云徽正和他二人有说有笑地聊着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完全与方才严肃深沉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谦之不忍搅了陆止止难得的高兴,便收起满腹心事,陪她听陆云徽聊起了这几年有趣的见闻。陆云徽见多识广,说了许多新奇事,惹得陆止止惊叹不绝,搂着陆骞笑得前俯后仰,苍白的面上终于恢复了血色。
自从相识以来,陆止止一直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和温婉,何曾笑得这般放肆开怀?顾谦之第一次见她尽情释怀,那生动鲜活的颦笑如此真实,仿佛一直以来遥立云端的仙子终于落下了凡尘。
一时间,顾谦之心内五味杂陈。他猛然想到了赵玉尘,想起了那双明亮、干净、透着灵气的眼眸,想起了她总挂在嘴角的那一抹的沁人心田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香气,如同初春时新芽茁生的清新。
“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危险的念头毫无预兆蹦了出来,吓得顾谦之一个回神。直到确认其他三人并未察觉自己的走神时,他才默默松了口气。兄妹、姑侄许久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顾谦之插不上嘴,也不忍打扰他们难得的相聚,便安安静静待在一旁。
稍显寥落的草庐热闹了一日,转眼天近黄昏。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陆元徽父子终于还是要告辞了。
“九哥,这就要走吗?”
陆止止明显不舍,拉着陆骞的手迟迟不肯松开。陆云徽亦触景感伤,但转念一想又暖暖地笑了起来:“相见难、别亦难,可正是有了离别才更显重聚的珍贵。”
他虽有心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别易会难[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