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可成婚当日正是顾棠离世的日子,他们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便披上了重孝。顾谦之发誓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婚后二人便一直分房眠卧。顾谦之谨守分寸,进去前还是轻轻叩了叩门扉。
“止止,你在吗?”
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反应。顾谦之手心里登时沁出了冷汗,慌忙要去推门,就听咯吱一声,门开了。
陆止止逆光站在门内,看不清脸上的模样。
“你……”
话还未说完,便见她让了一步:“进来说吧。”
顾谦之忐忑不安地进了门,刚一站定,就见陆止止又将门扇掩了上,一言不发地朝内室走去。
“止止!”
顾谦之心下一急直接拽住她的手,惊得她猛一回身。烛火映上她那如白玉一般的脸颊,浅浅挂着两行清亮的泪痕。泪痕未干,她的眼眸红得吓人,仿佛要滴出血来。
“怎么了?怎么如此伤心?”顾谦之心口一哆嗦,想要捧起她的脸仔细察看,却被她急急撇了开去,“春符都告诉我了,公主来过,对吗?她……她有没有为难你?”
陆止止不说话,只是摇头。
“当着我的面你就别自己一个人忍着了,公主到底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不想见你这般委屈。”
陆止止缓缓抬头,昏黄烛光里,顾谦之的神色温暖而急切,他的手心温温热热,恰如其分地让人心安。
“我……”喉间酸涩无比,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陆止止努力摇着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挂在腮边,倏地滴进衣襟,洇开一片淡淡的水迹,“我没有委屈。公主从生下来时就被人当做珍宝一般捧着,脾气大一些也是正常。再说了,她喜欢你,却被我抢了先,我能理解她的不甘和难过,没事的。”
顾谦之对赵玉尘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这个姑娘虽然脾气坏了些、任性了些,但每到紧要关头总还是能顾全大局的。可听陆止止声泪俱下,再见她眉梢低垂,似努力捱着内心的煎熬,顾谦之不由越发担心起来。
“公主的脾气是大了些,但其实也不算真的胡搅蛮缠、不通情理,她到底说了什么惹你伤心?”
他本心是想好好劝解陆止止,但话一出口,却莫名带了些帮赵玉尘说情的意味。陆止止身子一僵,硬生生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紧紧捂在心头。
无声的疏离悄然蔓延开来,饶是顾谦之再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只恨自己这个时候还犯浑、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不是替她说话,我……”
“我懂。”陆止止抽了抽鼻子,被水雾浸透的眼眸中水光粼粼,她柔情脉脉地望了顾谦之一眼,眼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随即又微微垂下头。烛火明暗不定,映着她的脸也不甚清晰。不知为何,顾谦之忽然想起了春日里在岐江之上看见的那点点落花,随着流水浅浅飘荡,不知何时就会沉到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公主不是存心要为难我,真的。她只是不放心你,怕这一切都是我和父兄联手为你设下的陷阱。她是那么喜欢你,怕我心怀不轨会加害你,所以不辞辛苦跑来,想要弄清真相。虽然她嘴上指责我,说是我害了你、害了公公,但我明白,她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关心则乱。你放心,我不会把她的话放到心里,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确实不配做你的妻子。反过来想想,公主骂得何尝没有道理?尽管我没有和父兄沆瀣一气,但正是我的自私才害你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若当初我没有求你带我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这怎么能怪你?那日若不是你来为我通风报信,我只怕刚一出城就被人堵回来了……”听她嗓中呜咽越发浓重,顾谦之忙开口宽慰,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伸手堵住了嘴。
陆止止垂下头,软绵绵偎在他身前:“我很后悔,面对公主的指责,我虽然觉得委屈,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也许当日我太执着于追随你,没能掩饰好,结果被父兄看出了端倪,继而被他们利用,将你拖入两难境地。都是我的错,我虽无心,却连累了你。”
第一百七十章 落花点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