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趁机请求道,“赵重山身陷囹圄,我千里赶来咸阳,不为别的,只求陛下能饶他一命,放他回去。”
赢桑便道,“姐姐帮了寡人如此大忙,姐姐的请求,寡人岂有不应之理。”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邓高,而后羞赧开口,“只是,寡人,寡人还要向姐姐讨一样东西。”
“免死牌在姐姐这里不是?”
原来是免死牌,我忍着心头酸痛,道,“是,陛下想要免死牌?”
赢桑弱弱点头,“免死牌是王室之物,历来只有王室之人得之,寡人想,这也是王兄留下来的念想,想请姐姐归还,圆了寡人,圆了寡人一个夙愿。”
想不到邓高连免死牌也要从我这里夺去,难道是他自己想要,才指使赢桑开口来讨?其实归还也无不可,但公子的东西岂能由邓高这贼子碰得的,于是便道,“陛下这份心,我自当成全。只是免死牌是大公子所有,生前赠与我,死后当封牍,陛下既念手足之情,也请陛下顾惜公子心志,以余生之力护之,免死牌今后不赐,不赏,除却灵均宫,不沾二人手。陛下若答应,我即刻归还免死牌。”
邓高不屑道,“陛下如何处置免死牌,还需你来教导么?”
我再次请道,“陛下若答应,我即刻归还免死牌!”
“好好,寡人答应姐姐了。今后免死牌随寡人亲身携带,寡人在,免死牌就在,姐姐放心。”赢桑忙承诺道。
我这才将免死牌呈上,心想,赢桑拿了总比邓高拿了好,他当着众人的面答应了我不再将免死牌送人,料想短时间内,邓高是不能得手了。
赢桑转而朝邓高问道,“唔,邓爱卿,那反贼现在情况如何?”
邓高便道,“已昏了好些时日了,不曾清醒。”
昏了好些时日,不曾清醒?霎时,便有无数个重山濒死的画面匆匆闪过我的脑海,我大怒道,“为什么,你们对他用刑了?”
邓高敷衍我道,“赵重山是在战场上被俘,押送到咸阳时,就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老夫尽心诊治,恐怕他早就没命了。”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我也不想和他争辩,因为一听见邓高的声音,便让我泛起恶心,我只好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道,“我要去看他。”
我心里想的是,若是重山死在了咸阳,那我要怎么办?我攥得拳头,骨头都要被自己捏碎了,但是再痛,也不及我想到他真要丧命在此时感到的心痛。我会怎么办?我要把这些人怎么办?让他们都去陪葬吗?让咸阳,让东秦,都去陪葬吧?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但是我的确是想到了,仿佛那一刻,我整个脑中的恨,已漫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而我自己,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在上面漂浮着,不知道要漂向哪里。
“就现在!”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成了一把尖锐,凌利的剑,冷冷的,比寒冬里河里的冰还要厚上十寸的冷,恨不得下一刻,就让这剑刺入邓高的胸膛。
我阴冷的目光落下来。
邓高忽然收起了他的傲慢,仿佛有些震撼,他眼睛一沉,只推脱道,“他现在人事不知,你即便是去了又有何用。”
看样子,邓高是真的做了手脚了。但我此时和他争吵也无济于事,便只好逼着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恨快,我便冷眼道,“做买卖都讲究银货两讫,我去验验人死活,不打紧吧?”
“再有,倘若没有八方密卷,东秦能撑多久呢?早在公子遇害之时,东秦就已经不是天下之主了。这些年东秦吃了多少败仗,你们心里自然有数。如今诸侯自立,即便是声称和东秦结盟的燕赵两国,你们当真觉得他们忠贞不二并无异心么?眼下东秦四面是敌,南有魏国,北有韩楚齐三国,东有义军,西有月氏,可谓内忧外患,如此残局,非八方密卷不可逆转。”
“我来时便说了,我所求不多,只要你们放了赵重山便好。倘若你们私下对他用刑,已将他凌虐死了,也没什么,大家一拍两散就是了。我倒是想看,这船是咸阳沉得快,还是义军沉得快。”
我冷笑着一吐而尽,又白了他们一眼,“到了这个地步,不要以为我还会瞻前顾后,受人要挟,我既然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是要各取所需,还是想玉石俱焚,我都奉陪到底。”
于是,殿里突然安静了,没有一个人出来回我。他们都像看鬼魅妖邪一般打量着我,霍沂和邓高暗暗摇头,一幅无可奈何且嫌恶的模样,那眼神就仿佛在说,怎么是个疯子呢?赶紧答应了她,打发走吧!
邓高尤其防备,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眼神的躲闪,他也有不安的时候!
我心里冷哼一声,老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偿命的。
邓高与我对峙了片刻,先败下阵来,闷声道,“好,我带你去。”
“现在便去。”我等着他动身。
第七十四章 八方密卷(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