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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事无定主,天道无常[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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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宴请者,那必是国之上宾。
      此苑共分了前后两殿。前殿是用作下人们准备食物以及宾客的随从休息处,后殿则修得简约大气,虽是不及贺北淮暂居的行宫,可对于生性随意的东夷人来讲,只要够宽够大够敞亮,便算顶好的待客之道。殿内的陈设能简则简,比不了北燕、南越两个大国的浮夸路子,最上首处,置一张红木长案加蒲垫,下方左右,为区别尊卑,便是桦木短案加蒲垫。
      按理说,以裴岑的身份是入不了后殿的,但眼下局势,无人敢阻拦贺北淮,是以殿外一圈,都站着贺北淮带来的侍卫。
      在贺北淮驾临之前,东夷剩下的五个王君和八位一品大臣早已按位坐好,待他裹着一袭狐裘出现,宴席才算正式开始。
      偌大的中庭上,有歌女助兴。玄君和阳君分别位居贺北淮的两侧,离他较近。在场之人都看出贺北淮身体抱恙,那张脸惨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趴在长案上暴毙。玄君给时月递去个眼色,得到时月颔首,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朗声道:“我观大人脸色不佳,是否这几日在东夷水土不服,让大人染疾了?”
      贺北淮捂着嘴咳了好几下,勉强止住,撑着一口气道:“昨日淋了雨,偶感风寒,诸位不必介怀。”
      “可需请王医替大人看上一看?”
      “不必。来时已用了药,晚些时候发一身汗,便会好转。玄君请来王医,万一没诊治得好,贺某杀了王医或者玄君,反倒给吉日平白添血。”
      玄君:“……”
      玄君的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有当场发作,故作担忧的觑向贺北淮,道:“大人抱恙,我等本不该再劝大人饮酒。只是今日之后,我东夷将正式归顺北燕,愿两国能永结同盟之约。如此吉日,若少了两盏薄酒助兴,实为不美。”
      贺北淮笑笑:“玄君说的是哪里话。”
      玄君一听,劝酒有戏,寻思着让贺北淮毒上加醉,更有胜算,便准备举杯敬酒。孰料,他的动作还没实施,贺北淮下一句就道:“两国非盟亦非友,而是,君与臣。我为天子之师,汝为败降之臣,就别说两盏酒了,半盏酒,玄君都没资格和贺某畅饮。”
      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的玄君:“……”
      边上一干脸也先后变成了猪肝色的东夷君臣:“……”
      时月乍舌的望着贺北淮,论起嘴炮作死,他俩真是不相上下。此情此景,连时月都想给贺北淮点根蜡。
      劝酒失败,玄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丝笑,坐回了位子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贺北淮噎个半死,后面便没人再敢去自讨难堪。贺北淮不饮酒,降臣自然不敢饮,满殿的氛围肃穆而沉重,歌舞都显得格格不入。众人各怀心思,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戌时末,贺北淮已在首位上撑着头昏昏欲睡,底下无数双眼睛紧张的关注着他的动静。宴席将近结束时,阳君起身介绍,这最后一支舞,乃是东夷历来盛典所跳,而今献给北燕使臣,以表万世忠诚之心。
      贺北淮也不知听没听见,半点反应都没给。
      阳君重重拍了两下手,外间便鱼贯而入一群内监,依次抬进来四个画凤大鼓,摆于中庭的四个角落。紧接着,又有十来个身着夷族服饰的女子列于鼓阵间,个个生得英姿飒爽,一起手,舞姿利落又干练。
      鼓点的敲击震撼着耳膜,响彻宫廷内。夜鸦于穹顶盘旋,浓云徐徐掩住了星月。
      那鼓声太过嘹亮,盖住了黑暗中正在发生的一切变化。在烛火照不到的角落,无数暗行者正朝着后殿逼近。
      “天寒夜长,风气萧萧。鸿雁于征,草木落黄。”
      第一句唱词回响,伴随重鼓一击,两扇宫门后,竟隐着数名武者,以迅雷不及之势,合门落锁。守在殿外的裴岑见状,扑过来已是晚了一步,他拍打宫门的声音被鼓乐藏住。不多时,那窗纸上,便映出无数黑影的厮杀。
      及至第一泼血溅在白窗纸上,第二句唱词也自舞女嘴中而出。
      “茫茫大块,悠悠高?F,是生万物,余得为人。”
      贺北淮仍是没醒,右手支着头,双眸敛合,似是对殿内殿外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五个王君互视一通,阳君也不再遮掩,冷声道:“诸位,动手吧。”
      玄君稍是点头,举起酒盏道:“今日过后,贺贼一死,天下局势将截然不同。乱世出英雄,这三十年混战,也该给我东夷儿女敲一记警钟了。弱小便无立足之地,为子孙后代计,今日东夷也该有所改变了。在这大争之世,必以血、以勇、以不屈,才能辟出一条活路来。”
      除却贺北淮外,殿中所有东夷君臣皆赞同此话,共饮下一杯。末了,阳君探手到案底摸出来一把短剑,冷锋出鞘,欲起身去杀贺北淮。不料,他突然身形一晃,手中的剑刃也随之脱落。
      彼时鼓点未歇,舞女们还在吟唱,仿佛看不懂这堂上的生死暗涌。
      “匪贵前誉,孰重后歌。事无定主,天道无常。”

第七章 事无定主,天道无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