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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收徒[2/2页]

首辅不可以 君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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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他回来了,槊城是不是要起腥风血雨了?”
      柳予安不想回答,可齿间还是落出一个字。
      “是。”
      这日过后,时月就成了相府的常住客。
      一来是因李誉正在读书的年纪,李温一直想给孙子请个名师,恰好有了救下时月这个契机,便顺水推舟。二来,亦是为了让时月不再受马奈的叨扰……
      有那么四五天,马奈是天天往相府跑,整日在李温耳朵边念叨,时月不是好人,是贺北淮的眼线,让李温把时月交给他处置。李温不搭理,马奈气急之下,差点就想说出李温老眼昏花误信贼人这种话了,后来还是被李温黑着脸训斥了几句,马奈才肯消停。
      没了杂事纷扰,时月便只管教孩子,只是,她教孩子的方法属实让李誉他爹有点害怕……
      譬如某天,李誉他爹就眼睁睁看着时月拎着孩子起飞,落脚于那七层楼高的松涛阁屋顶,屁股一拍,坐在瓦片上。单就这么坐着,李誉他爹还不至于魂飞魄散,关键是,时月还拿出了一壶酒,要教李誉喝酒……
      须知李家家风严谨,李誉长到十六岁,没碰过酒赌色,时月一来,就要破了他的戒。李誉他爹不敢说,但就怕李誉喝多摔下来,李家就此绝后。
      于是,李誉他爹当即焦眉烂额地喊人,要把儿子薅下来。李温闻讯赶来,李誉他爹就恭恭敬敬地道:“父亲,您请的这位师者,颇是自由随性,不拘一格。只是,她带誉儿坐在那房顶上喝酒,儿子实在忧心忡忡,怕誉儿失足掉下来,酿成祸事。”
      李温扫了眼楼顶,摆手:“不急,不急。我既将誉儿交给她,便是有把握。”
      “可是父亲,誉儿他从未饮过酒……”
      李誉他爹话一说完,就听见自家崽子振臂高呼:“好酒!”
      一老一中年:“……”
      李誉他爹仰头望去,就见十六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个酒壶,两颊薄红,脚下踉跄,正站在那瓦片上,一步一摇晃。
      李誉他爹捂住了心口:“父亲,誉儿怕是喝醉了。”
      李温:“不急,不急……”
      楼顶上的李誉:“师父,您看这王城,走的是人,还是魑魅魍魉啊?我怎么看不清呢?”
      时月也半躺在屋顶上饮一壶酒:“万般皆由心,福祸由心造。你看的是光,那光底下有影的便是人。你看的是墨,那就万人皆黑你独白。”
      “我独白……”李誉又晃了两步,已经走到了屋顶边缘。眼看时月毫无要起身搀扶李誉的架势,底下的李誉他爹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我独白!”李誉又重复了一遍:“多谢师父教诲!我以我身藏日月,阴阳已开,天地自来!”
      少年人词中带狂,却是豪情万丈。
      时月和底下的李温都是摇头失笑。就在这时,少年人“啊”的一声叫,从楼顶边缘掉了下来。
      李誉他爹也是一声叫,跟着捂住了眼睛。
      片刻后,他却没听见旁人的惊呼。再从指缝一看,时月拎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李誉,稳稳落脚在平地上。下人们急忙去扶自家的少爷,时月随性的把人一扔,拎着酒壶喝着酒,淡淡朝李温点了点头,便也走了。
      李誉他爹惊魂未定:“父亲,您……您请的,是个奇人啊。”
      李温胸有成竹:“我说了,不急,不急。你啊,就是不够持重老成。”
      话罢,李温也沿原路返回。李誉他爹在后面行了个礼:“儿子一定谨记父亲的教训。”
      诚然,话是这么说,可此后日日,李誉他爹依然是每天都在胆战心惊,每天都难以持重老成。他总是生不如死地听见下人来禀报。
      “老爷,少爷和师者去外城的茶肆听说书,师者嫌说书人完全不理解‘金水之盟的意义,还忽悠穷苦百姓,把桌子给人家掀了,现在师者正带着少爷被一群打手追。”
      李誉他爹:“……”
      又一天,下人说:“老爷,师者带着少爷去长鹤码头搬盐袋,盐袋太重,少爷搬不起,砸伤自个儿脚了。”
      李誉他爹:“……”
      再一天,下人说:“老爷,少爷和师者去山里打虎了。”
      彼时,李誉他爹还在作一幅山水画,不经意地应了声,而后猛地就被吓得笔都掉在山间松柏上。
      “什么?去哪了?”
      “山里打虎。”
      “打什么?”
      “打虎。”
      “什么虎?”
      “打虎……”
      下人一连回了三遍类似的话,李誉他爹才不得不接受事实,赶紧揪出一群身强体壮的下人,去接应儿子。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总之,时月在相府呆了三月有余,李誉他爹就生不如死了三月有余。尤其入了夏后,时月琢磨带一个娃也是带,带两个娃也是带,索性她便总捎着李誉和商炀两人,去外城劫富济贫,帮助穷苦百姓。
      劫的是槊城的官和富商,偶尔也有一两个来槊城述职的官和做生意的富商。只要惹了祸事,时月懒得出面,商炀不方便出面,她便总推李誉出面。
      有那么大半月的光景,李誉他爹的书房里,总是不乏人哭诉被相府小公子打劫的经历。
      李誉他爹实在忧虑不已,找了李温好几次,起先言词中还满是对时月的尊重,后来委实忍不了,便说了句怕时月把李誉带偏了。
      这已是他能说出的最重的话,毕竟,李家底蕴悠长,个个重礼节,重纲常。可哪怕他都如此说了,李温还是那句——
      把李誉交给时月,已是他能为李誉做的最好打算了。
      李誉他爹没有继承到李相的大智慧,自是不明这话的含义,只能接着去给儿子和时月收拾烂摊子。
      原本他以为儿子也不会喜欢如此恣意放纵的时月,岂料,某晚他与李誉促膝长谈,李誉的一番话,却让他记忆深刻。
      那时,李誉如是说:“师父为人确然恣意,这红尘万事仿佛她都能超然其外,不守规则,不遵定律。可这红尘万事,又都落于她眼中。她眼见是百姓之苦,社稷之苦,山河之苦。若有朝一日,我有如此眼界,便能扫平妖氛,还河清海晏于世人。”
      少年的赤子之心总是有一腔热血包裹。
      李誉他爹看着这孩子眼中的光,再未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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