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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燕不南归[2/2页]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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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西境诸国之中,陈国实在不起眼。

 虽处强雍之侧,多年来无风无雨。比起隔壁同样弱小但偶尔还能闹个政变的礁国,要安宁得太多。这个国家就像它境内的无回谷一般,云遮雾掩,不见真相,从不显露什么野望,又暗藏危险,没谁打它的主意。

 陈国不曾兵锋对外,雍骑不曾踏马其间。

 今日之雍国欣欣向荣,国力与日俱增。陈国仍如故往,颇有“一任风雨”的姿态。

 据说在大燕皇朝极盛时期,有一位名叫“燕隋”的皇子,在一场残酷的政治斗争里全线溃败,带着所剩不多的亲信,逃至西境此处,自知无望南归,心灰意冷。言曰“过去种种,皆为陈迹”,“旧巢已坠,燕不南归”,遂改“燕”姓为“陈”姓。

 他的后人在这里建立国家,就有了“陈国”。

 当然这些都是“据说”,只见载于一些野史里。

 陈国皇室从未公开提及燕姓,大燕皇朝也从未承认这份血脉。

 在陈国的正史里,开国皇帝陈宣乃是樵夫出身。在燕国的正史里,曾经那位夺嫡失败的皇子燕隋,失踪于一场焰光冲天的大火。

 沧海桑田光阴转,多少老叟换从前。

 雄极一时的大燕皇朝都已覆灭了,倒是孱弱的陈国还存在着。也还孱弱着。

 燕春回庇护此国社稷,但好像并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未来。

 就像他庇护手下的人魔,但也并不在意那些人魔的死活。

 无回谷可不仅仅是外贼无回。

 陈国境内有三座名山,名为“孟春”、“仲春”、“季春”。

 有一条纤细的江流,恰好接连三山,名为“三春江”。

 三春江穿过浮光峡所形成的逶迤的白练,便是陈国东面的国境线。

 西峡为“陈”,东峡为“礁”。

 钟离炎扛重剑在肩上,欣赏南域第一天骄于水中的照影。

 一身极简白衣的李一,抱剑闭目,独立于东峡之巅。

 水波清幽,仙舟纯白,姜望青衫仗剑在舟头,似要悠游直下。

 从这一刻起,整个陈国的国境线,便是他的见闻线。

 尽此一国,内外不通。

 无一耳能听于外,无一眸能见于外。

 若要灭国绝族,也只是一念!

 立在如此高处,拥有此等力量,难免视天下为草木。

 姜望按住剑柄,有意地沉了几分肩。

 当见闻的禁锢形成,耳目的律令出现,一身短打劲装的公孙不害,也就缘法而现。

 这次荡平无回谷之战,执掌刑人宫的公孙不害当然是绝对的主力,兜底全局的存在。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来带刑人宫镇宫之宝,洞天宝具“荆棘笥”——

 此时正背在他身后,用麻绳串缚着,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筐。其间装载,非执法者不可窥见。

 “笥”本是盛饭食或衣物的器皿,也有“以此装载”的意思在。

 笥多以竹篾、藤皮、苇皮编织,也兼用荆条。讲究些的还漆彩绘、衬绫罗,寻常的就是粗蔑编织。

 刑人宫的“荆棘笥”,顾名思义,乃是荆棘所编织。其原身是三十六小洞天里排名第十七的“太玄法乐天”,中古时代的薛规炼此洞天,成就法家至宝,代代奉于刑宫。

 法家弟子向来有“负棘、悬尺、藏绳”,游历天下、弘扬法治的传统。

 凡三刑宫之门徒,在游学时所背负的专门用来惩恶的“棘”,便是从“荆棘笥”里折来。

 每逢出山折一枝,斑斑血迹是行痕。

 这些三刑宫弟子,在游学结束之后,都要投棘于笥。【荆棘笥】会对法家弟子这一路所施之刑,进行审验,核查是否有“滥刑”的情况。这放棘收棘的过程,是三刑宫弟子所必经的修行,也是“荆棘笥”本身的养炼。

 一代代的法家弟子,用自己的经历、自己的坚守,为这法家至宝增添光色。渐至于如今,已经拥有难以想象的威能。洞天宝具若有令人信服的排名,在三十六小洞天炼成的宝具里,【荆棘笥】绝对不止十七。

 就像今日之太虚阁楼,在太虚阁的秩序建立起来后,威能也与日俱增。太虚阁楼维护太虚阁的权柄,太虚阁在维护太虚幻境秩序的同时,也用这种秩序,予太虚阁楼以滋养。

 “公孙宗师!”姜望低头行礼。

 公孙不害也是个果决的性子,只轻轻颔首,而后便当仁不让地一步往前。

 这一步,像是抬起铡刀。

 三春江分流,天见隙!

 立在见闻仙舟的姜望和东崖之巅面道的李一,几乎是同时跟上了。

 三君同踏陈国的这一刻,这场根除人魔的战争就已经开启!

 荆棘当空舞,一霎天地如竹笼。

 环这西陈之国,尽为荆棘之林。棘刺并不鲜亮,可仅仅是目光落下,就会被触痛!

 怎么说也是一个政体完备的国家,带甲之士数万,民众数百万,也有文武百官,勋臣悍将。在这种恐怖的力量覆盖下,却半点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连国势都无法体现,好似被恐怖巨兽,一口而吞。

 法笥已然接掌这个国家的权柄,而在法笥之前,姜真君先一步约束了举国之见闻。

 不能传讯。无法通信。

 高穹之上,不见日月,只有重重楼阁的虚影。

 太虚阁楼镇陈国!

 不到一息的时间里,姜望和李一出现在国境线外,公孙不害紧接着出现,然后……封锁便已经完成。

 上穷碧落下黄泉,几乎禁绝所有出路,不使有一隙逃脱可能。

 轰隆隆隆!

 一座山峰倒倾般的巨剑,排开云海,横飞在陈国上空。

 “南岳镇西陈,一剑横人间!”

 气血嚣烈钟离炎,落在西陈国的皇宫,站在琉璃碧瓦之上,傲然于此国皇权之巅,狂肆放声:“大楚钟离炎,今为天下诛魔。挡者必死,匿之同死!”

 西陈国三皇子的席上客,如今的第七人魔、有着妙曼身姿、不老容颜的“饮血之魔”,直接被狂暴的剑气碾碎成肉泥。这些年所喝下的鲜血,在地砖上肆意横流,竟成血泊。

 那位尊贵的西陈国皇子大人,抬起双手,颤抖地捂住了眼睛。

 “啊!啊,啊——”

 惶恐尖声,亦戛然而止,被南岳剑一并镇压在人间。

 钟离真人所说“匿之同死”,自不虚言。举凡天下,概莫能外。整个西陈国,除了代表国家体制的皇帝,他不能随手杀掉,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叫南岳剑有半分犹豫。

 百官蜷殿角,国主伏龙椅,万军莫敢言。

 当然,在钟离大爷出手之前,大罗山的“天下李一”,就已经出现在无回谷外。

 那白衣如旗剑,锐利非凡。

 但有人远眺此方,只能见得天地之间,仿佛好大雪,是晃瞎了眼睛般的白茫茫一片。

 太虞真君剑未出鞘,而无回谷迷雾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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