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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如海也如镜[2/2页]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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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应江鸿提到雍国的时候,魏青鹏抬起来的屁股就落下去了。

 他看着应江鸿,表情也尽量地和缓了起来。

 而应江鸿继续道:“所以今天本座请来了雍国国相齐茂贤,让他来跟大家讲一下,澜河水府的治理经验。希望大家给些耐心,见微知着,自澜河可见天下水脉矣!”

 雍国根本没有资格参与今日的大会,但只是上台讲一下治理澜河的经验,却也没什么问题。

 最重要的是雍国国相出现在观河台上的意义!

 这是来自景国的支持。

 景国放黎国入席,却也准备好了钳制黎国的手段。

 如果今天黎国老老实实,那么齐茂贤没有出场的机会。黎国如果不老实,那么景国就要告诉这个天下,他们如何支持雍国。

 黎国外拓只有两条路,要么东出,要么南下。

 东出是对荆,南下是对雍。

 黎国既然不打算东出,要跟荆国携手,那也别南下了,就一辈子困在西北角那里吧!

 景国将在雍地加码,将予雍国支持!

 “咱当然是有耐心的!”魏青鹏第一个站出来质问应江鸿,这会儿又第一个出声响应:“虽然咱们过去同雍国有些龃龉,现在也偶有纠纷,但天下一家,人族同舟。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一定是神霄战争,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战争最重要的是后方稳定,而现世的稳定离不开长河之治——齐茂贤是吧?南天师举荐你,肯定有他的道理。把你的方略尽管讲来,咱一定认真听!”

 宫希晏看了这个大光头一眼,倒是并不动怒,只是摇头笑了笑。

 应江鸿也听明白了。

 荆国为什么能够和黎国携手?

 归根结底还是现世形势的变化——神霄战争之前的这段时期,跟历史上任何一段时期都不同。

 霸国不伐已是默认的铁则,以黎国的实力,荆国要想继续西进,也跟打一场霸国战争没什么区别了。

 什么远交近攻,也要因时而变。

 对荆国来说,当今的利益只在“远”处寻,所以近交才是正理。

 在诸方还在关注现世棋局的时候,当代荆帝已跳出现世之外。

 在险恶的地缘环境下,在步步紧逼的神霄战争前,唐宪歧已决定抚平所有历史纠纷,交结现世诸邻,而全力备战神霄!

 无怪乎这段时间,北域无比和谐。荆牧之间关系愈发紧密,那黄面佛甚至亲自去了草原立像。

 原来如此!

 当今荆天子唐宪歧,果毅如此,剑指神霄。要将荆国未来的一切,在诸天万界的战场上取得。

 荆国在神霄开启前,完全放弃在现世的扩张。

 是第一个全面进入战备状态、全力备战神霄的霸国!毕功于战的决心,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彻底。

 魏青鹏已经表态,应江鸿却不急着表态,只是道:“既然魏将军都这么说了,茂贤,你且上台来。”

 于是大手一挥,齐茂贤修长的身形便出现在台下。

 雍国国相齐茂贤,留了三绺短须,穿一领长衫,更像是个俭朴的教书先生,而非大权在握的宰相。他目不斜视,就这么慢慢地走上了天下之台。

 这几步他走得非常稳当,这几步对雍国意义重大!

 说来嘲讽——雍国已经上下一心,努力地走了很多年。

 他们很辛苦才摆脱雍厉帝对国家的吸血,遏制庄高羡的野心,引入墨家而在墨家面前保持自主,又要忧虑荆国兵锋,又在家门不远处,惊起一个庞然的黎国……

 在这样的情形下,砺行新政,大益民生,顽强地成长。

 但登上天下之台的契机,还是列强的制衡。

 齐茂贤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他只是看到又有一个机会出现在眼前,而雍国人一定要牢牢抓紧!

 大凡有识之士,无不看到,现世格局已愈来愈紧迫,中小国家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往后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他慢慢地走上高台,看到被吊在那里的福允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脖颈上其实也套着绞索。在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也的确呼吸艰难。

 但是,都走到今天了。

 都到了这里。

 他转过身来,面对当今时代声名显赫的这些人,许妄、涂扈、魏青鹏、姜望、李一……

 “雍国!齐茂贤!”他声音不自觉地高昂起来:“今日为大家做些分享,一点浅见,或污诸君之耳,也请大家原谅!”

 当下他便滔滔不绝,从雍国开国说起,又说到雍明帝,又说起澜河水府的渊流,讲说澜河水族是如何归心,中间时不时地就拐一下雍国新政是如何的好,取得了那些成绩,每每被应江鸿提醒,又转回来。

 一言一句都是治水之事,一心一意都是雍国之治。

 他像是一个沿街叫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老人,正用最后的宏声呼喊——

 看看我!看着我,看我们雍国……

 “诶,诶,诶——”涂惟俭在台下拍大腿,轻声而叹:“真好,真好啊!”

 他羡慕极了。

 并不是作为个人羡慕齐茂贤。而是作为宋国人,羡慕雍国所拥有的这个机会。

 名即力也,于人如此,于国亦然!

 这可是诸强列席的天下之会。

 雍国国相上台讲了这么多话,比千辛万苦蹭进会场的宋国,不知高了多少。

 别的不说,雍国今天这么一露脸,天下尽知其国。黎国或者荆国,将来还有可能无声无息地灭雍吗?

 天下有才之士,欲往别投,也总记得有雍国这么个地方,或可作为选择!

 最后齐茂贤在台上道:“——雍国有丰富的处理水族事务的经验,亦诚德敬民,笃心恒志。今诸方聚于此地,商讨治河事宜,如果天下需要雍国出一份力,无论为佐为属,雍国义不容辞!”

 以雍国的实力,是没可能作为治河的主力的。但是他们愿意做佐属,做任何一方的佐属,只求挤进长河两岸的新秩序里。

 最后排的位置,正临时努把力的老龄修行者钟玄胤,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听完了齐茂贤的所有讲述,尤其是应江鸿不断叫齐茂贤跳过的那些。他在齐茂贤的言辞里,感受到一种质朴的情感。

 真实的历史,就在其中流动。

 雍国开国太祖,和澜河水君的友情,持续了很多年。

 庄承乾当年裂土开国,和宋横江结拜,也被人说是“效仿雍祖”。

 而不同的是,雍廷对澜河水府的态度,始终比较尊重。哪怕是在雍厉帝掌权时期,那位太上皇为了巩固自己并不正义的权柄,也对澜河水府多有亲厚。

 钟玄胤下意识地扭头,看到坐在旁边的姜望,不知何时也停下了修行——

 他睁着眼睛看台上,眸光如海也如镜。

 “齐茂贤。我有一个问题。”魏青鹏瓮声道:“咱听来听去,你们的新政是如此的好。澜河水族呢?是否在其中?”

 齐茂贤张了张嘴,一时仿佛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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