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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假戏变真,大势终成[1/2页]

靖明 冬三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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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皇帝抽出刀走向郑存忠时,严嵩就开始浑身头皮发麻,热血忍不住激荡起来。
      陛下看破了,恐怕早就看破了!
      在朝廷“党争”的幌子下办了那么多官员又如何?重新洗牌的过程也是重臣们重新分配那些隐形权力的过程!
      但官绅这个群体的中坚力量是官员吗?
      不,举人!
      明初,存世进士总数大约两千左右;成化后,也只三千左右。
      而举人呢?存世举人数量要多出一万以上。
      进士大多在任官职,官员的体面和升迁所需的低调不容他们张扬。
      是举人承上启下,为进士官员与秀才、富户们牵线搭桥,在地方的田地、商铺等各种利益链条中充当关键角色。
      金举人,银进士,君知否?
      君上实知!
      “党争”数月,牵连了一个在野举人吗?
      没有。
      现在张孚敬送来了一个“清清白白”、只犯了一条罪过的举人。
      陛下亲手宰了他!
      严嵩看了看杨廷和、费宏他们,两人凝重无比的神色并不显突兀。
      天子当殿亲手杀人带来的震撼让每一个朝参官都是这样的神色。
      但参策们熟知的皇帝不是这样的。
      他总是随和、坦诚、宽仁、持重,有着对大明异样纯粹的少年热血。
      梁储、王琼、陈金、魏彬、郭勋、张鹤龄……哪一个牵涉到的罪恶不比郑存忠大?陛下都没杀。
      如今度过了几个月氛围非常融洽的老年理论研讨班的参策们,突然直面这一幕。
      皇帝重新回到了御座上,奉天殿内外的第一个反应是齐齐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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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过去展示了怎么样的才智、手腕或性情,他们眼里都不曾有这种自然而然的惧意。
      那一刀,就仿佛成人礼一般。
      至此,朝堂上的政治动物们会彻底忘记他的年龄。
      不是暴怒中杀的人,是很平静、很有目的地杀了人。
      “都起来吧。”
      皇帝开了口,礼官高喊,殿内外众人站了起来。
      地上已经洗干净了,这里没了犯人。
      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谁也不清楚皇帝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奉天殿外站在阳光里的很多官员觉得身体发寒,双腿打颤。
      “天下官绅,有多少像这个郑存忠一样?”朱厚?锌?诹恕
      “陛下,逆贼口出狂言,已是私欲遮天,有家而无国。此等狂悖之徒天下少有,宜将其不忠不臣之罪广布天下,夷其三族警示诸省!”
      费宏率先回答,听得很多人暗暗点头:就这样定性!狂的没边了!怎么敢暗示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这种话呢?
      我们真没那么大的胆子!
      “不,朕问的是,天下官绅,有多少像这个郑存忠一样犯了逃避赋役之罪。”
      费宏一颗心直往下沉:要来真的了。
      杨廷和处于眩晕之中。
      到底谁演了谁?
      杨慎那一莽让他必须演党魁,皇帝这一刀断了他演回好人的可能。
      所以皇帝也是先让他们演着,让他们把口号喊得震天响而不再能有退路吗?
      这回,皇帝已经表明了坚决斗下去的决心,再不可能有侥幸。
      杨廷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圣人教诲两千年,科举取士近千年,如今区区举子都敢如此口出狂言!似他这般狂悖者确实少,有他这样狂悖之心者呢?费子充,陛下之问,你为何不敢答!”
      这场戏,只能演完一生了。所幸费宏编下这剧本时,也并非只指望皇帝将来会知难而退、主动调和。
      演下去,参策们的将来至少多一层保障。
      于是堂堂内阁首辅跪下来羞愧地说道:“臣所得赐田,臣家中所置田地,臣家中人丁,官吏皆未主动催交赋役!臣犹如此,天下可知!”
      然后他抬起头断然说道:“自古变法,必须君臣齐心!若陛下决心已定,臣必主动申缴!新法刻不容缓,赋役旧制一定要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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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宏也跪了下来哽咽道:“陛下,老臣惭愧!若陛下只求富国,则天下官绅实有罪。然治国之道,非是仅仅富国一面啊!尊卑有序,礼制才是根本!陛下御极一年又四月,权奸便大谈变法动摇社稷根基,居心何在?陛下,江山之稳为重,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为重!陛下何不徐徐图之,以待将来?”
      杨廷和怒叱:“广东已然出了这等逆贼,费子充诬老夫是权奸,难道要予天下逆贼休养生息之机?天下读书人已将圣人教诲忘了多少,你心中无愧吗?犬子不忍徭役之苦尽数落于百姓头上,广州士绅便已称他杨不修!是谁身不修?是谁心不正??梅鸭沂遣皇翘锏靥?啵?识?韫颂煜率登椋俊
      人身攻击之中,费宏只是连连哭告:“陛下,免赋免丁之策,严令命官不得逾越即可。新法诸策尚未议定,广东已经是操切了,杨廷和鼓吹新法,又有什么周全良策明呈陛下?老臣一片忠心只为大明社稷稳固,陛下明鉴啊!”
      随着皇帝“盛怒”之中手刃了郑存忠,朝廷的风向似乎定了下来,费宏只能承认事实的存在,只能以动荡之危劝谏皇帝。
      而他也已经接受了,赋役的改动可以指向在任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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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同那次杨慎之事传入御书房,皇帝的话听得其他朝参官心头震怖。
      陛下……似乎道心崩了。对儒门的认可,在动摇。
      杨廷和很想开口为自己多叠一层保护光环,但他知道现在自己是真的需要“盟友”来一同承担火力了。
      严嵩这才出列跪下,大礼叩拜:“臣严嵩斗胆叩请陛下再开殊恩,迎于忠武公配享太庙,以为天下官员与读书人之表率!忠君爱民者,天下必不在少数!正本清源,当在此时!”
      一模一样的反应,只是人数更多,许多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严嵩。
      而张子麟也出列加入队伍:“臣张子麟斗胆叩请陛下令礼部议景帝庙号谥号!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景帝虽藩王继统,于大明社稷实有不世之功!陛下有富国之志,爱民如子,如今天下私欲横流,陛下欲再造大明,臣等必尽心竭力!”
      王琼则换了句台词:“天下官绅若是非不分、忘了圣人教诲,当革其功名令其再考!臣王琼附议,请陛下开此先例,天下有志之士必云集而来,同佐陛下开创盛世。”
      新党帝党合流,费宏仿佛形单影只。
      这出戏,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众目睽睽之下,皇帝再不会退缩了。
      他真的不怕这困难。
      于是费宏也要表达着他最后的一份忠心,磕了头之后哭谏:“老臣斗胆直谏!新法诸策未定,陛下万不能操切行之。推行下去,官员贪功,胥吏害民,熙宁旧事陛下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说罢又直起身怒视杨廷和他们:“乱国之请!贪功之辈!邀名奸贼!杨廷和,你处心积虑,参策尽为党羽,真是为了佐陛下开创盛世?你有何妙法可令天下行新法而不乱?含糊其辞一年有余,莫非到头来就只是市舶改制、命官申缴?就这两条,你也妄图配享太庙?”
      矛盾更加激化,严嵩、张子麟、王琼等人仿佛都变成了杨廷和想要推开太庙之门的帮凶。
      新法搞得天下惶然,确实至今为止也只是先清丈了土地之后,于广东行了一条市舶改制,然后便是杨廷和今天坚决表态的官员申缴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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