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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二十三[2/2页]

六州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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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才对你们这么好,别不识好赖。”
      贺今行刚想张口咬下去,听他这么说,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果然是和了肉末的。
      再一抬头,就见依偎在老人身边的小女孩儿直直地盯着自己。
      视线往下,女孩儿手里捏着一小块白面饼。
      他把肉饼递过去,问:“要吃吗?”
      小女孩点点头。老人赶紧搂住她,哄道:“那是给哥哥的。软软也有,咱们吃咱们的,软软最懂事了,不能胡闹啊。”
      小女孩看看爷爷,再看看对面的大哥哥。她又点了点头,“我……哥哥,我能和你换吗?”
      “可以啊。”贺今行伸出另一只手摊开。
      “软软!”老人叫了声,小女孩儿说:“爷爷,哥哥答应和我换的。”
      她站起来,和坐着的少年差不多高。
      她把自己那一小块面饼放到少年空着的手心里,再在另一张肉饼上掰下一角,小心地抱了回去。
      黝黑的脸颊上浮起小小的酒窝,“谢谢哥哥。”
      贺今行看着这个孩子,他们目光平行。
      他握住左手,也露出笑容:“软软不用谢。”
      坐在老人腿上的小男孩儿看着一大一小吃起饼来,拉了拉老人的衣服,翁声说:“爷爷,我也想吃。”
      “阿牛也有啊。”老人低声道,把白面饼掰得细碎,喂给他,“爷爷的先给你吃。”
      “姐姐……”
      “我出去走走。”贺长期忽然起身就走。
      “唔!”贺今行没拉住他,向老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爬起来叼着饼跟出去。
      外面仍下着小雨。
      天际泛灰,山色空寂。
      “大哥怎么了?”贺今行追上贺长期,刚开口就见后者弯腰干呕几声。
      他立刻扶着对方,伸手去探额头,“生病了?是有些烫……”
      贺长期摆摆手,手里还捏着那张只咬了一口的肉饼。
      “这玩意儿肯定馊了。”他说着把巴掌大的饼掷了出去,“吃着恶心。”
      “你发烧了,吃东西感觉恶心想吐也是正常的。”贺今行把人往回拉,“生病了不能淋雨,我们回去。”
      然而贺长期不止比他高,还比他壮。他使出力气去拽,硬是没拽动。
      这小牛犊似的少年仰面朝天,任由一帘又一帘的雨糊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如此就什么都看不见。
      干干净净一片黑。
      贺今行松开手,喘了口气,“大哥还想淋多久?”
      显然对方心有郁气,但他没法开解。况且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结果好与坏,都该有自己承受的觉悟。
      “时间太长我就先回去,不管你了。”
      贺长期闭着眼,听踩着雨的脚步声远去。
      直到一点儿声音都捉不到了,他才低下头颅,轻声说:“要你个小孩儿来管。”
      然后睁开眼睛,就见本该回了庙里的人蹲在他面前两步远,正托着腮看他。还挪了挪下巴,“嗯,要的。”
      细雨蒙蒙,缩成一团的少年人看着小得不得了。但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颇具调侃意味,让贺长期沉郁的情绪一下子就散得一干二净。
      他咬着牙,上去狠狠揉了一把对方的头,“要个屁!蹲这儿发蘑菇呢。”
      “蘑菇好吃,我倒是想,但发不出啊。”贺今行抓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笑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等等。”贺长期皱起浓眉,“那儿好像漂着人。”
      贺今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下洪水成湖,露出的几片屋顶分散如孤岛。
      浆黄的水面漂来一截浮木,木头上扒着一个人,还拽着一个澡盆,盆里蜷着的应该是个小孩儿。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立刻惊喜地招手。
      然而他一松手,木盆便漂走了,他又立刻去抓,洪水涌动,反将木盆推得更远,浮木也带着他反向流动。那人急疯了,竟舍了浮木想去救自己的孩子,然而忘了自己不会枭水,反应过来后只能徒劳地扑腾挣扎,呼喊救命。
      变故只在瞬息。两人飞快对视一眼,贺今行:“哥,你去救孩子!”说罢便往山下飞奔。
      那人的方向正好有处突出的山石,离水面六七丈高。他几个起落点上前,提气一跃,如鱼鹰一般飞入水里。
      落水便小腿一抽。昨夜精疲力竭,歇了几个时辰还是不够。
      他在水里停了一瞬才浮起来换气,见那人随洪水沉浮,口鼻已被淹没,立即提速游过去。
      其实他水性并不算好。师父教他时说这是必需的求生技能,他想学好,但囿于身份,只能悄悄在汤泉里扑腾。
      这是他第一次游入如此宽阔的水域,因为一条命。脑子里却没有曾经想象过的那些特别的感觉,而是奇异地想起自己塞在腰间的饼。
      泡了泥水,怕是不能再吃了。
      贺今行游到那人身后,托着对方的下颌冒出水面,立刻响起剧烈地咳嗽。
      “你别怕,我带你上岸。你的孩子也被救了。”他一边安抚,反复地说着“别怕”“别急”,一边竭力带着对方回游。
      游出不远,身前拖带着的人恢复了些力气,开始乱抓乱蹬,抓住了什么便如逮着救命稻草一般死命往下按,试图借力把自己蹭上去。
      水花激扬乱溅,他下意识闭眼,一时力气不支,被锁住手臂拖入水下。
      混着泥沙的洪水涌入口鼻,贺今行立刻闭气,抓着他的人也痛苦地挣扎。他摸到对方的颈侧,一掌劈晕了。
      昏死的人重如石块,他双手如拖麻袋,踩着水破出水面,急促地呼吸两个来回,又被带得沉了下去。
      沉入水中的瞬间,他瞥到湖岸,那水陆相接的一线好远。
      咚、咚,心跳如雷响,一声声砸在耳膜上。
      若他放手……不,他不能放手。贺今行咬破舌尖,腥甜让他清明了一瞬,强行聚气轻身,再度托着人浮上水面,竭力枭水保持平衡。
      水天愈渐如绸。
      朦胧烟雨里,有人影向他快速游来。
      他以为是贺长期,哑着嗓子叫了声“大哥”。
      人影近前,把昏迷的人接过去,待他睁圆了眼,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唇角梨涡太过眼熟,贺今行愣了片刻,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对方只说:“家训如军规。”
      少顷,十来条刻着稷州卫徽记的小船驶到他们周围,三人被某条船上的军士给拉上去。
      有隔船的军士踩着船舷笑骂道:“你小子不错啊,水性比我这些只会光着蛋子张牙舞爪的好。叫什么名字,哪个所的?”
      少年立正身形,如楔在船头的桅杆。
      “南方边防军预备役顾钰,请总旗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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