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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二十五[2/2页]

六州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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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好了。”贺今行举了举捆在一起的几个大油纸包。
      前者拍了一锭银子到柜台上,“那就赶紧走。”
      贺平追出来,笑呵呵地,“慢走啊!”
      临到门口的贺长期还是忍不住,回身问:“前辈是不是脱身军伍?”
      不待贺平回答,贺冬掸了掸衣袖,“我们?我们在十六年前,那可是一等一的精兵。”
      贺长期嗤笑一声,“又开始吹牛了。十六年前?青壮就退伍回家种红薯的精兵是吧?”
      “啧,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爱信不信。”贺冬赶苍蝇似的挥手,“赶紧走。”
      待两名少年牵着马走远,他拍拍贺平的肩膀,“我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有活儿了……你怎么还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难得看到个好苗子,还是我们这边的人,那不得高兴高兴?”贺平跟着他一起收拾,“哎,你还不知道吧,那就是贺驹的儿子。好小子,老子差点没打过。真是刀吃灰要钝,人吃灰要萎。若是秦……”
      贺冬捂住他的嘴,厉声道:“慎言!”
      他呜呜点头,举起双手示意,才被放开。两人快速打点好,“啪”地关上门,仅剩的那只门环抖了几抖,摇摇欲坠。
      从后院出去,再翻过一条巷子,就是稷州高耸的城墙。
      这厢,两名少年按原路穿出去。
      午时早过,街上民众比来时多了些,不少人搭着□□修缮屋顶,或是处理被暴雨损坏的物什。
      行道尚是湿的,路旁大树也是湿的,晴空之下,一切都呈现出湿漉漉的清澈。
      马儿优雅迈步,蹄声哒哒,牵着它的少年把缰绳虚虚挽在手上,伸了个懒腰。
      “好累。”贺长期语气散漫,仿佛随口一问:“说起来,你娘姓什么?”
      “绷紧了,陡然放松下来是挺累的。”贺今行慢慢接了他上句话,才回答下一句,“我娘啊,姓谢。”
      贺长期收回手,攥紧了缰绳,马跟着停下来。
      他看着贺今行还没开口,后者就笑了笑,“大哥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四婶也姓谢。”对方推着他继续走,“可天底下这么多姓谢的,难道人人都是清河谢?”
      他抿了抿唇,“巧合?”
      “是啊。”贺今行答得轻快,在一块上马石前停下,看着前方宅邸的牌匾,放松地说:“终于到了。”
      两人让小厮通报。
      少顷,裴明悯赶出来,“你俩可让我们好生担心一场。”
      他走得急,燕服大袖随风舞动,竹篁一般的颜色染了风,仿佛也湿漉漉的。
      贺今行伸臂迎他,“半路遇洪水,就没回得去,也没法传信给你们。”
      他把这两兄弟好生看了看,莞尔一笑:“人没事就好。”
      别院玲珑,张厌深站在厅外檐下等他们。
      他微微佝偻着背,神态慈祥亲和,如等待子孙归来的寻常老人一般。
      几人在堂上坐下,贺今行大略说了昨日傍晚到今日午间的事。
      裴明悯赞他们侠义勇敢。张厌深却问他们有何感触,他点了贺长期,“长期先说。”
      身材高大的少年靠着椅背,低着头,“没什么特别的,就像平日习武上课一样,该做就做了。”
      轮到贺今行,他说:“我觉得惋惜。沿湖那么多村落,就算人没事,财产也肯定会遭受损失。”
      因缘巧合,他和大哥能叫醒一座村落,但那些没有被预警的呢?
      他垂下眼,开始思考昨夜的情形,要怎样做才能让更多的人免于遭难?
      “人活在世,不能只有一具□□。”张厌深点头,“沿湖百姓以后的生活无可避免会受到影响,但受影响的程度却是可控的。”
      裴明悯不假思索道:“官府会赈济,民间有捐献,一定可以帮他们渡过此次难关。”
      “渡过又如何?伤害、损失真能完全挽回吗?为什么不能从源头上避免,按期疏浚河道就那么难吗?”贺长期仰头看房顶,雕花的梁木视感冷硬,却远不如夜雨冰冷无情。
      他又说:“我小时候遇到很多办不成的事,总觉得等长大就好了。然而越长大,办不成的事越多,每一桩每一件,都在嘲笑我无能为力、愚不可及。”
      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张厌深按着扶手起身,“自古道‘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少年长成人,总是伴随着痛苦与挣扎。”
      他走到贺长期跟前,在后者要站起来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把人按回去,“你有此番思虑,不稀奇。坚持下去,一定有把办不成的事办成的一天。”
      晚饭时分,顾横之还未回来,同窗问起,裴明悯笑说他一向如此,不做到累极不会回来。
      众人便不等他。
      饭后,婢女把晾好的桂枝汤送上来,贺长期犹豫片刻,抬头见大家盯着自己,立刻端起碗一饮而尽。
      贺今行想笑,要忍不住时,便转身向裴明悯,说借书房一用。
      后者却道:“你们这两日我听着就很辛苦,不需要早些休息么?”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昨日没有读书,今日若再不读,我怕我明日就不想读书了。”
      而他有许多困惑,靠自己琢磨是得不出答案的。
      “也罢,真是个书虫。”裴明悯也笑他。
      师生便一起去书房。
      又一日下午,西山书院派了人来通知明早复课。
      正在读书的几人才知洪水已退出书院街。
      回到小西山时,书院里淤积的泥沙已被铲除干净,各式建筑也擦洗过,学监正忙着指挥匠人修缮礼殿。
      贺今行见有几件泡湿了的衣物洗洗还能再穿,便拿盆装了,出门就遇到多时不见的人
      “同窗,你这端着盆拿着皂角,是要去洗衣裳?”陆双楼一开口,正常的问话都带着一股散漫的味道。
      “是啊。”他见对方也提着一袋东西,鼓鼓囊囊的,“你这是要扔?”
      两人并肩而行,陆双楼“嗯”了声,“衣物脏了就扔,何必再那么麻烦地去洗?要不我帮你一起扔了?”说着就挤过来抢盆。
      “哎,扔了多可惜!”贺今行牢牢护住自己的木盆,不经意间耸了耸鼻头。
      他捕捉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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