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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1/2页]

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惊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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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葭骑着墨云一马当先。
      此时天色已然彻底黑了,郊外不比城中随处可见灯火,平日天气晴朗的时候还有星月可用来照明,如今却是一点亮光都没有。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的确算得上漆黑。
      身边湖面水光粼粼。
      偶尔有鸟叫猿啸在远处响起。
      季年等人担心她,一边紧赶慢赶,一边冲着云葭喊道:“姑娘,您慢些,这里黑,您小心别摔倒。”
      云葭嘴里应着“知道”,速度却一点也未曾减慢。
      依然骑着墨云一路向前。
      已经到香河边了。
      可一眼望去,根本找不见裴郁的踪影。
      云葭正皱着眉,忽然发现墨云不听使唤地朝一处而去,知道他这是在往阿郁那边赶,云葭心下稍松,任由墨云驮着她过去。
      近前之后果然看见两块巨大的石头。
      猜测这就是明暄说的那处地方,云葭神色又松缓了一些,她握紧缰绳长吁一声,等墨云停稳,她便立刻翻身下马。
      脚步往前趔趄了一下,她却顾不得旁的,继续向前走去。
      叶七华和季年等人见她下马,知道姑娘这是找到二公子了,也立刻加快速度策马而来。
      云葭已经大步朝裴郁走去了。
      她先是看到被明暄放在石头上的那些猎物,而后……她正想说话,便看到了缩在两块大石头里面把自己蜷成一团的裴郁。
      旁边湖面照出来的那点亮光让云葭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切。
      却也让她目露怔愕。
      脚步当场滞停,微张的红唇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她从未见过裴郁这样的一面。
      除了小时候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他曾被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成长的速度太快,快到让人跟不上他的脚步,沉稳、果断、聪慧、一往无前,以至于她早已忘了他曾经那被人欺凌的那一面。
      但那时他也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和她。
      他从未这样弱小可怜过。
      如今猛地瞧见,不禁让云葭在原地呆怔住了。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她清晰地看到眼前的少年因为这一串动静而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藏起来。
      瞳孔不由紧缩了一下。
      心口也产生一阵急剧的阵痛。
      不等身后众人靠近,她立刻抬手令他们后退。
      她终于明白明暄为什么执意只肯与她一个人说的原因了。
      这样的裴郁。
      她也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这样无力的一面。
      季年看懂云葭的手势,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一把拉住了还在往前冲的叶七华。
      “姑娘让我们后退。”
      他压着声音和叶七华说道。
      叶七华闻言蹙眉,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听话地跟着季年往后退去,一群人留于原地未再往前。
      而云葭依然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少年。
      她深吸一口气后,把心中所有的疑问和浊气都暂且先吐出,而后才尽可能地放松面部的表情朝裴郁走去。
      此刻的裴郁犹如小兽一般。
      不愿见人、也格外敏锐,即便云葭已经放轻了动作,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走开。”
      他不知道是谁来了。
      他只是不想见任何人。
      沙哑的冰凉声音从他喉间传出,云葭听得眼睛却又红了一圈,她尽可能的放柔自己的声音生怕吓到他一般与裴郁柔声说道:“阿郁,是我。”
      本以为他听到她的声音应该会放轻松一些,可云葭却见他身形猛地僵硬了一下,紧跟着他忽然起身想跑。
      云葭一愣,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可裴郁这样蹲了一下午,腿脚早就麻木得不成样子了,他刚站起来还未跑开,便是一阵头晕眼花,然后又跌坐了回去。
      脊背撞在身后的大石上,疼痛让他不由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云葭听到这道声音才又回过神。
      她顾不上去想他为何躲她,忙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紧张问道:“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触手是一片湿凉。
      晚秋本就严寒,他又淋了一天的雨。
      身上衣裳早就湿得不成样子了,身上却滚烫得不行,脸也红彤彤的。
      云葭见他这样,自是担心不已。
      不清楚他到底为何变成这样,但云葭现在已然顾不上这些了,她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握着裴郁的胳膊说道:“走,先回家。”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她想喊季年他们过来,却被裴郁拉住胳膊:“……别喊。”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干涩,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祈求。
      云葭无奈。
      只能重新蹲了回去:“为什么?”
      她问裴郁。
      见他依然埋着头于双膝之上,似在逃避什么一般,她心急如焚,却也不敢硬让人把他带走,只能继续放软声音与他说道:“阿郁,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你为何会这样?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即便聪慧如云葭,此刻也想不明白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心中浮现几个念头又都被她一一摒弃。
      不可能是裴伯伯……
      裴伯伯的杀伤力没这么大。
      可这世上除了裴伯伯以外,还能有谁能让他伤成这样?
      依然未听到裴郁的声音,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蜗牛,把自己缩进了坚硬的壳子里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一切了。
      但云葭见他这般模样,岂能容他逃避?
      若他身体无碍也就罢了,他不想说,那就不说,她也不会逼迫他。
      偏偏如今弄成这副样子还不肯随她走,云葭不由沉声与他说道:“阿郁,要么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么立刻随我走。”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我现在要带你回家看病,你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她还从未这样语气严厉地与他说过话。
      裴郁听得,身形不自觉动了一下,他想抬头,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这个颜面见她,薄唇动了好几下,他依旧埋着头轻声说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此刻风早就停了。
      这一声轻若如蚊的话却清晰地传于云葭的耳中。
      “你说什么?”她皱着眉沉着声音问他。
      “我没听明白,你是让我现在别管你,还是以后都别管你了?”
      裴郁没有出声。
      但僵硬的身形在听到这一声询问之后却变得更为僵硬了。
      他浑身都是冰凉的。
      却能够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眼圈一片滚烫。
      云葭见他这般,心里当即涌过一阵盛怒,张口想训斥他,想问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又实在舍不得。
      她伸开双臂拥抱住他。
      能感觉到他在短暂地僵硬之后又开始挣扎起来。
      不等裴郁开口,云葭率先沉声说道:“裴郁,我现在很生气,你要是想继续惹我生气就推开我。”
      话音刚落。
      原本还在挣扎的少年立刻停下了动作。
      云葭察觉到,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
      他不是真的想惹她生气。
      要不然她今天非得把他敲晕了带回去!
      “你说让我别管你,意思是以后你这个人,不用我管了是吗?那我们的明日之约还作不作数?”云葭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此刻便是故意这样问他的。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把他变成这副模样?
      依然未听到裴郁的声音,却能够感觉到他身子的颤动。
      云葭心下不禁一沉。
      也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连他最在乎的事情此刻都顾不上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以后是不是我与别人成婚,你也同意?若真是如此,那我现在就走,以后你想如何就如何,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她说完便真的作势要松手了。
      可手背还未彻底从他的身上撤离,就被着急不已的裴郁一把握住。
      一直埋着头不肯见人的少年此刻终于抬了头。
      他双手用力攀着云葭的胳膊,不肯松开,也不肯她离开,他怕她这一走就真的不要他了。
      “不、别走,不要跟别人在一起、不要丢下我。”他红着眼睛,泪眼婆娑地用力环抱住云葭。
      云葭任他抱着。
      双手依旧垂落于身侧,她克制着没有去拍他的后背,没有去擦拭他的眼泪,而是依然用低冷的声音与他说道:“裴郁,不是我要走,是你在推开我,是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
      裴郁声音低哑,又蕴含着一股子害怕。
      他依旧用力环抱着云葭,仿佛这样,她就不能离开他了。
      没有感觉到她的挣扎。
      裴郁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一些,却依然不能完全放松,此刻的他终于清醒了许多,他也知道她是在等他的回答。
      可他该如何告诉她呢?
      告诉她那肮脏丑陋的真相,他都怕脏了她的耳朵。
      她若知道真相,是否会就此远离他……
      还有徐叔他们,他们是否又会厌恶他、恶心他?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他就心生害怕。
      他根本没办法承受那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缩在这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逃避一切。
      可裴郁知道自己逃不掉。
      除非他做好了一辈子不见他们的准备,做好了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的后果,要不然他就只能去面对。
      云葭依然没有出声,在等着他开口。
      裴郁也知道她是在等他。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哑声说道:“……我不是裴行时的儿子。”
      他说完便埋下了头。
      却因为拥抱的姿势,只能埋于她的肩膀上。
      未能看到云葭的神情。
      他也未敢去看。
      他只能继续低哑着嗓音和云葭说出那个丑陋的真相。
      “他说我是李崇的孩子。”
      云葭听到这话,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甚至因为太过震惊而想站起身。
      却被裴郁以为她这是厌恶了他、想远离他,他知道自己这样不该,却还是如溺水的人紧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她,泣声哀求:“求求你,别离开我,不要扔下我。”
      神智霎时回归。
      云葭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忙回抱住面前的少年。
      “我不离开你,我没想扔下你。”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裴郁的后背。
      等他颤抖的身形终于慢慢静止,云葭张口想问,一时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先与裴郁说:“先松开我。”
      少年未曾回答她,只是更为用力地抱住她。
      知道他这会有多没有安全感,云葭继续柔声与他说道:“我不走,就是腿麻了,我想和你一起坐,你可以一直牵着我的手,好吗?”
      裴郁听到她腿麻了,倒是立刻松开了手。
      他紧张地松开桎梏她的怀抱,怕她摔倒又连忙把她扶到一旁坐下,顾不得自己的腿这会被麻得一瘸一拐,疼痛不已,一边按着她的腿一边问:“是这里吗?”
      “是。”
      云葭应道。
      见他低着头给她按腿。
      这样看过去,便能看清他此刻的面貌了。
      脸上还布满着泪痕,眼睛也红得不行,甚至就连那浓密的睫毛上面都还垂挂着泪珠。
      满脑子还是他先前说的那番话。
      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些事后是怎么挺过来的。
      怪不得他刚才会是那般模样。
      所有的疑问得到了答案。
      云葭舍不得他继续这样蹲着,拉住他的手说:“我不疼了,你过来,和我一起坐。”
      裴郁听到这话,想跟从前似的坐在她身边,却又有些犹豫。
      云葭岂会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依旧拉着他的手:“过来。”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裴郁这才坐了过来。
      并肩而坐的时候,他却又埋下了头,不敢看她。
      “裴伯伯为什么会突然和你说起这些?”云葭问裴郁。
      不等他开口,她却先想到了什么,惊愕道:“偷卷子的人是裴伯伯?他是担心你高中被圣上看见怀疑你的身份?”
      她实在聪慧。
      一句话便洞悉了一切事物。
      裴郁无法隐瞒,只能点头:“……是。”
      云葭看着他点头,一时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那个人是裴伯伯……
      沉默萦绕在两人周围。
      最后还是裴郁率先扛不住,偷偷握住了云葭的手。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云葭也因为他的举动而回过神。
      她心中仍有震撼,却又有种以前不明白的那些事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裴伯伯这么讨厌裴郁。
      怪不得前世在寺庙相见的时候,裴郁会说那样的话。
      所以前世那个时候他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那个时候他又是怎么扛过来的?
      云葭无从知晓,她只是看着身边好似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少年郎,心疼地伸手抱住了他。
      “别怕。”
      她哑声安慰他。
      “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阿郁。”
      这句话让一直怯弱不已的裴郁终于抬起了头,他不敢置信地朝云葭看了过来,薄唇微张,几欲张口,却实在吐不出一个字。
      他像是失了声,只能这样呆滞地看着她。
      云葭任他看着。
      甚至还伸手轻轻抚住了他的脸:“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回家,不肯见我,甚至刚刚还想让我走?”
      裴郁听到这话,又想垂眸,却听云葭说道:“看着我。”
      她的话让裴郁不敢低头,只能扼制住自己的动作,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之下,他看着云葭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怕……”
      他说到这又不禁轻轻抿了抿唇。
      想垂眸,却又因为她的话而不敢有此动作,只能继续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说什么浑话?!”
      云葭不喜欢听他这样说自己,闻言立刻皱了眉,甚至还拿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不准他再这样说。
      等裴郁住嘴。
      她才又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说道:“你的身世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所以无论你是谁的孩子都没有关系,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阿郁。”她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泪光,看着他薄唇微张,似是想说话,却先没忍住委屈地抿住唇红着眼眶朝她扑了过来。
      云葭笑着任由他抱着她。
      她靠在身后的大石上,任由裴郁像抓住浮木一般紧紧地抱着她。
      他抱得太用力,云葭被他抱得有些疼,却舍不得说他,也没有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而她抬手轻拍他的后背,以这样的方式无声地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
      云葭能感觉到他急促而紊乱的气息终于变得平缓了下来。
      用力环抱着她的胳膊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没像先前那样让她喘不过来气了。
      只是他的眼睛依旧红红的,脸上明显又有了新的泪痕,显然刚刚又无声哭了一场,云葭看得心疼,嘴里却说他:“小哭包。”
      她边说边拿手指去擦拭他眼角欲坠还未彻底坠下的眼泪。
      裴郁也觉得不好意思。
      “裴伯伯为什么突然告诉你这个事?”云葭见他此刻情绪已然好了许多,便又问起心中的疑惑,她总觉得这事恐怕还没那么简单。
      裴郁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又跟着僵硬了一瞬。
      他显然还是没有办法彻底面对这件事,但因为询问的是云葭,他沉默须臾还是低声与她说道:“我没问,但我听他说磐娘被找到了……”
      “磐娘?”
      云葭皱眉,不清楚这人是谁。
      裴郁便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是那个人的乳母。”
      那个人……
      云葭只怔神了片刻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崔伯母的乳母必然知道所有事,至于被谁找到……自是不用再问了。
      她沉默不语。
      直到手再次被裴郁抓住,云葭这才回过神。
      转头看向身边的裴郁,见他正目光紧张地看着她,云葭一面轻拍他的手背,一面朝他安抚般展颜一笑:“我没事。”
      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他是何打算。
      他如今这副模样,明显是被这个情况打击得太深,根本想不到要做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躲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云葭握着裴郁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着你。”
      她用的是我们,而不只是我,裴郁听出这一字之差,瞳孔下意识放大了一下,但又有些紧张地握住云葭的手,哑声同她说道:“徐叔他们……”
      “阿爹他们不会在乎这些。”
      云葭反握住裴郁的手跟他说:“他们知道之后只会跟我一样心疼你,所以不用怕,也不用担心,什么都不会改变。”
      裴郁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又红了。
      热泪在他眼中不住滚倘,他忍着不肯落下来,却重重地跟云葭点了点头:“嗯。”
      藏不住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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