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州一怔,拧着眉道,
“谁写的?”
他抬手拎过那只信鸽,鸟儿通身雪白,只有两颗乌黑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显然不是他们军中通信常用的做过记号的信鸽。
“呵。”
白起州松开那只信鸽的翅膀,挑眉冷笑一声道,“嚣张跋扈的东西。”
“……殿下怎么了?”
一旁侍立的小太监低眉顺眼上来添茶,白起州睨了他一眼,指了指桌上道,
“这些军中的书信我已看过,等尉迟将军来了让他拿去。”
小太监连忙点头应是,只见白起州站起身,一边急匆匆换衣裳,一边沉声道,
“我今日一定要见到父皇,去调尉龙禁卫军。再这样耽搁下去,五弟只怕要被卖到北戎去了。”
小太监也知道最近这宫里头一等的大事,就是原本不受待见的五皇子丢了。
只是其他皇子们原本极厌恶那个小殿下,谁知这次竟然纷纷带着人去找,果真是奇事。
小太监自然不敢乱说什么,只是谁知白起州刚刚披了件衣裳,才系好腰间玉犀带,还没出门,就见两个小太监打起门口毡帘,笑盈盈朝外道,
“参见贵妃娘娘。”
白起州穿衣的手一顿,只见他蹙了蹙眉,看着外面道,
“母妃,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尹贵妃今日一身赤金华服,头上横插着两三根金钏儿,唇点丹蔻,眉描如黛,一手扶着门框,笑了笑,
“这大冷的天,我儿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是做什么去?”
尹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犹如一棵风摆弱柳,慢悠悠走进来坐定,方才抬眼看着白起州,道,
“这几日阖宫吵闹忙乱,简直闹翻了天。本宫今日才忙里偷闲,总算有点空闲来瞧瞧我儿。”
“临近年关自然忙些。母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有就赶紧说罢。没有的话,儿子军中还有些事,需得走一趟去。”
白起州心中急如火燎又不能发作,急匆匆说罢,也不坐下,仍站着一边理衣服一边抬脚就要走。
“要紧事?”尹贵妃敛下眉眼笑了笑,
“我这做母亲的能有什么要紧事?左不过就是与我儿叙叙话,说些最近的头疼脑热罢了。我也知道你厌烦听,如今不说也就罢了。”
白起州突然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尹贵妃,蹙眉迟疑道,“母妃身体不适么,我去请崔太医过来?”
尹贵妃摇摇头,忽而在白起州背后笑了笑,
“……想来我儿急匆匆不是军中有事,而是为了那五殿下的事罢。”
白起州回过头,他着一身利落干净的苍青色大氅,腰间勒着犀带,束起的黑发马尾一般飒爽地垂下来,沉声道,
“母妃既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呵,这几日哪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那五殿下,阖宫上下乱倒一片!倒真如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尹贵妃摇摇头,轻叹一声,“我早就瞧出那不是什么好人,谁知我当日与你说的仔细他,你竟全然不放在心上。”
“若哪一日当真在他身上吃了亏……”
“原来是为了这个。”白起州突然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犹如深潭,
“母妃放心,儿子做什么都自己有数的,母妃大可不必忧心。”
“反倒是被母妃口口声声称作心地歹毒、心计深沉的老五,正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儿子这会儿马上去禀父皇,亲调尉龙禁卫去寻人。”
白起州心中急切,说罢就要掀起门口猩红色的毡帘出去,谁知隔着那道帘子,尹贵妃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来——
“我儿且莫急。”
“若母妃知道他眼下在哪里呢?”
北逸王府。
缀锦楼与蜃影楼相接的无名小桥,桥中央的石亭里,白眠雪和谢枕溪正坐在里头。
怕冬日寒气逼人,谢枕溪特意找人在石亭四周都围上了一圈厚厚的纱幔。
“王爷,它怎么不动啊?”
前日白眠雪看见的那只小奶狗,谢枕溪命人寻遍了府中也没有找到。
小美人虽是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怏怏不乐的。
谢枕溪便命新上任的管家季银桥找人给他做了只灵巧会动的木偶小狗,权当哄着小美人玩儿罢了。
“小公子,那狗儿肚子上有个关窍,您摸一下,它就会动了。”
那做狗的木匠憨笑着上前,他不知白眠雪身份,只赶着对面那个生得容貌过人、乖巧可爱的人叫小公子。
所幸也没有人和他计较。
白眠雪按他说的,伸手往那沾满绒毛,惟妙惟肖的小狗肚子上一摸,柔软的皮革下果真掩藏着一个木制机关。
他指尖往右拨弄了一下,木头小狗抖了抖,当真机械笨拙地走动起来。
那小狗一开始走得笨拙迟钝,过了几息,倒是愈走愈流畅。
谢枕溪低眉看着满桌子乱跑险些掉下去的木头小狗,忽然偏过头低声笑问小美人,
“好玩吗,殿下?”
他的声音极低,平日里听起来总是有几分蛊惑人心,奈何他今儿问了个蠢问题。
白眠雪吃着雪白软糯的山药甜鱼糕,一只手托着腮,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不怎么好玩。
这种小玩意儿他穿过来之前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第 39 章 三十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