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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七十三[2/2页]

穿成病弱美人小殿下 霁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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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台上众人都看过来,神情里都隐约有些惊惶不定。
      却见那女子俯下身,不卑不亢地盈盈一拜,
      “禀太后娘娘,民女原非这戏班的人。这是戏班孟老板心善,不忍见我孤苦潦倒……便收留了民女,又给了我这次进宫献艺的机会。”
      “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仍是沉声发问。
      一旁尴尬了半日的沈妃也顺着话音看着台上,整个人却骤然就愣了一下。
      台上的女子,眉眼与身段,都太有些熟悉的感觉。
      “回太后娘娘,民女……名唤敏栎。”
      “姓氏呢?”
      “……民女自幼漂泊,不知父母何人,故而无姓。”
      “你这姑娘好生有意思,既是没有父母爹娘,无姓却有名。”沈妃死死盯着她的面容,唇边却漾起一点笑意。
      “民女幼时被人收养过几日,后来入了乐坊学艺,这名字便是那时的管事嬷嬷所取,后来叫惯了,便不曾更改。”
      那女子似是斟酌了半日,说得极慢。
      “哀家不喜欢你的模样儿,往后不准再来了。”
      太后听罢,却没有多言,只是目光仍停在她的五官上流连了好一会儿,半晌方才施施然抬手,饮了口茶,掩去眉眼间的厌恶,沉声道。
      “你们这个戏班,往后也不用进宫伺候了。”
      那女子跪着的身形突然晃了晃。
      周围一同跪着的众戏子鸦雀无声,他们这个戏班子自打成立起便有幸得了宫里贵人赏识,将他们举荐进宫,从此得了太后的照拂,才有了如此恩宠。
      平日里一些小戏子便不怎么将同行放在眼里,早就明里暗里得罪了一干人,如今被太后娘娘冷不丁说声不要来了,自然人人忧愁。
      突然,后排跪着的一个小姑娘竟猛得站起来,声音青涩,听起来都有些发抖,
      “太后娘娘……她说谎!”
      “我前日听见她与我们孟老板在屋里说话……她说她姓贺兰,是,是宫里曾经一位娘娘的表妹……娘家遭难以后流落在各个乐坊里……只,自求我们老板能带她进宫唱戏。”
      说到这儿时,她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们,我们……打发她走,还望太后娘娘饶了我们一回,以后还准我们进宫里唱戏……”
      那真名唤作贺兰敏栎的女子直挺挺地跪着,仿佛已经成了一尊冰天雪地里的雕塑。
      那常来宫里的孟老板,本是斯文白净的俊美面皮,此时却已如死灰一般。
      “小琦官儿,你要死了!”一旁跪着的,戏班子里一个年长些的妇人突然猛扑上去要按她的嘴,“混天胡地的只是乱吣什么!”
      话音刚落,周围早就侯着的众太监们连忙上前,冷着脸分开了他们。
      “难怪妾身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姑娘像一个人呢……”沈妃愣了半日,唇角的笑意突然缓缓绽了开来,摇摇头,
      “尤其是这直挺挺跪着的模样儿,真是像足了呢……原来竟果真是敏妃的妹妹……”
      “住嘴,休提那贱人。”太后吹开浮茶,表情却是极为难看。
      沈妃吓得一抖,她一时忘情,竟忘了太后素来的忌讳与厌恶,竟直接当着她的面提起了敏妃。
      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连出了两回丑,沈妃的脸色尴尬难看得能滴出水来,却还是赶紧扶着身边的宫女,跪在太后阶下请罪。
      周围品阶低的妃子们都起身避让,太后却连眼角都未曾瞥过阶下跪着的沈妃,只是盯着对面戏台子上跪着的女子,纤长的护甲指了指她,
      “你是个胆大包天的,敢有意欺瞒哀家,来人,先带下去。今儿恰巧是除夕,哀家倒不便发落你,过些时日再细论。”
      太后冷笑着说罢,又看了眼那孟老板,“你只道哀家老糊涂了?连你们戏班里常来的是谁都分不清,就敢这么糊弄哀家?”
      太后发怒,杳灯殿里上上下下悉数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那孟老板连连磕头请罪,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小人并不十分清楚这姑娘的身世……只是见她可怜,又听她说是宫里贵人的表妹,一时糊涂,就起了恻隐之心……”
      他还在絮絮地低语着辩解,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间落在嵌着金玉的戏台上,那个名唤贺兰敏栎的女子已经被太监们从他眼前拉下去了。
      她的后背却仍是挺直的。
      夜幕方才落下,殿前的明灯已是一晃又一晃,灯影将檐角蹲踞着的瑞兽的影子拉长,看起来格外晃眼。
      天成殿许久未曾开启过的正门已经打开,厚重的殿门大开着,从门口到内里的大殿里,一路皆是灯烛耀日,明灯如昼,灯笼高悬。
      两旁的树木枝蔓被灯烛映照出深沉的墨绿色,伸出纤长细弱的枝条勾住往来宫人的裤脚。
      端着金盘的小宫女突然“哎呦”了一声,随即就被一旁站着督促他们快些的老嬷嬷冷着脸斥了一句,
      “手脚可都放麻利些儿!今晚除夕夜宴,伺候好了有你们一个个领的赏钱呢!都像你这么似的一惊一乍的,是做什么呢?想挨鞭子不成?”
      一旁的宫女太监都被这坏脾气的老嬷嬷苍老的声音唬得一怔。
      那小宫女抖了一下,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重新捧好盘里的东西,低着头进去了。
      隔着一道墙,被积雪掩住的青石砖路上,绮袖突然抬眼望了眼灯烛明亮的宫殿里头,抬手将灯笼收起,笑盈盈道,
      “殿下,前头可太亮了,奴婢们这就回去了。”
      “早说了你们休息去罢,只等着宫里的嬷嬷拿赏钱和果子吃就好。偏偏又出来。”
      白眠雪看了眼替着他提着灯笼的绮袖,星罗,还有扫墨和沉雨,不由得眨了眨眼儿,轻轻笑了笑,一双好看的眼儿乖巧又活泼。
      “是。只是这路上黑黢黢的,殿下和王爷又不肯坐轿撵,奴婢们这就回去了。”
      绮袖笑着回罢,方带着他们行了个礼才走。
      ……
      “你身边的人倒都不怎么听你的话。”
      谢枕溪替身前站着的小殿下理顺了衣襟,突然眯起眼儿,轻笑着调侃他,
      “怎么,管不住人?”
      “我……”
      白眠雪怔了怔,懵懂的神情慢慢变得有点儿赧然和呆滞,
      “胡说,才不是呢!我哪里管不住了……我,我平日里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就是今日……”
      “嗯。就是今日殿下不想管,所以他们还是打着灯笼把殿下一路送了过来,是不是,嗯?”
      小殿下皱着眉,像一只被讨厌的人类欺负烦了的漂亮猫咪,用力踩了下谢枕溪的脚。
      然后看他忍着疼面色如常地同身边过去的人寒暄。
      “王爷也是厉害。”
      待那人过去,小殿下眨眨眼睛戏谑地看他。
      谢枕溪轻轻掐了掐眼前的小殿下后颈那里裸露在衣领外的皮肉,轻轻笑了,仿佛拎着一只正在不乖地耍着脾气的宠物,
      “……”
      “殿下脾气怎么这么大了。”
      白眠雪伸手拨下他的指尖,两人一路斗着嘴进了天成殿的宫门。
      只是待他们刚刚走过,身后不远处立着的白景云才收住视线,温和的面容早已沉了下来,只淡淡地跟在他们后面亦进了殿内。
      今晚是大衍宫中素来热闹的除夕夜宴,依着大衍的惯例,今晚的夜宴素来只有皇室的人,以及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近臣才能够资格参加。
      只因这顿宫宴历来是象征荣宠的,寻常品阶的大臣并不敢想。
      因而宫中一早就已经请来了许多戏班,眼下站在一起,吵吵闹闹得,还有各处寻来的,身姿容貌皆是一等一的歌伎舞伎,只等着夜间献艺,好博众人欢心。
      谢枕溪与白眠雪一前一后进了天成殿,刚刚坐定,白眠雪便轻轻皱了皱眉。
      只见格外耀眼的灯烛光里,诺大的天成殿里几乎处处都是暖风轻烟,处处烧着极粗的雕花红烛,脚下亦是铺满了从周边他国进贡而来的地毯,细看去其上各色图案夺人心魄,一片奢华。
      就连地龙也早已预先备好,角落里亦是点着上等的银炭,四角的香炉里扔着龙涎香饼,丝丝缕缕燃起轻烟。
      淡淡轻烟缓缓地绕着雕龙绘凤的柱子袅袅而上,将整间大殿都熏得香风轻暖,昏昏欲睡。
      周围的帷幔里隐隐绰绰还站满了梳着各样新奇发髻的女子,一色儿的掐肩细腰,个个身段儿皆是苗条好看。
      若细细听去甚至还有女子说着听不懂的外国语,可知这些女子来的不易。引得进来的大臣们眼神有意无意总是瞥向那里。
      白眠雪垂头看了看,只见殿内仍如那次招待外国使臣似的,每人身前皆放着一张明净如玉的桌案,绘着各样儿精致图案的桌上仍是有把自斟壶,几个小巧的杯子,可供自斟自饮。
      身后两边却还立着两个神情安分,做事麻利灵巧的宫女,穿着新发的宫装,手中执着巾帕等物安安静静地站着。
      只是今日的声势远比那一日的要浩大许多。
      “王爷要坐哪里?”
      殿内座次早就有人细细排好了次序,白眠雪乖巧地左右看了看,忖度着找到了皇子们坐的位置,又抬头去看谢枕溪。
      “殿下坐着罢。殿下坐哪,本王坐哪就好。”
      “不好。”
      白眠雪摇摇头,纤长好看的眼睫眨了眨,“王爷你这是做什么,等会儿父皇来了肯定要生气的。”
      谢枕溪正要说话,谁知抬起头时目光恰好与对面的白景云对上。
      素来温润疏淡,不肯表露出分毫情绪的太子殿下竟是一愣神,随即带着几分不悦地转过了头。
      谢枕溪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只见他勾起唇角轻笑,低头与小殿下低语,
      “对了殿下,今早那老太医与你说了什么?”
      ……
      白眠雪闻言呆了呆。
      仿佛又回到了今早,层层日光落在薛太医的檀香枕上,他迎着那道明亮的目光,轻轻抽了一口气。
      “殿下的母妃当年怀胎,必定不是足月而生。”
      薛太医说得有些遮掩和隐晦,白眠雪听不甚懂,却也记下了这句。
      “没什么……太医只是说我身子病弱,那是先天带来的毛病……其他太医多是当成别的病症误诊,因而吃药总不见效……”
      小殿下突然被问到这个,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轻轻抿了抿漂亮的唇瓣,垂着眼睫,像只饿着肚子的猫崽儿,蔫哒哒地低声道,
      “薛太医给我药方给我,只说若按着他的药方吃药,调理几个月,便会见效的。虽不能完全好了,但也能比现在强些。”
      “只是如此吗……”
      谢枕溪垂眸看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殿下没有跟我说实话。”
      白眠雪愣了愣,懵懵懂懂抬起头。
      好像有点儿不明白,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人识破。
      “若只是如此,倒全都算是好消息了。可今早我进去时,殿下那模样儿看起来实在是……”谢枕溪用手指捻了捻小殿下的下颌,“面色难看,魂不守舍。”
      ……
      “怎么,殿下在顾忌什么呢?”
      白眠雪呆呆地看着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眉眼处的认真却压根不容忽视。
      “若本王与殿下素昧平生,殿下不想说倒也罢了……”
      谢枕溪轻轻用手指拈起白眠雪衣裳上的带子,软缎的质地落在指腹格外轻柔顺滑,像是在抚摸这只不乖的小猫的发顶。
      ……
      “只是本王自与殿下相识后,至今倒是也算熟稔……”
      他眯起狐狸眼儿轻笑,低语间似是有一些缱绻的意味,
      “殿下还记得么,本王与殿下出宫同游……玉山行宫的刺客与温泉……雪天里的棋局……王府里殿下住过的那栋楼,本王与殿下月夜泛舟……”
      “还有前几日刚刚同殿下一起去过的沈桥驿馆……”
      谢枕溪说着说着,神情忽然变了变,灯烛的暖光落在他素来矜贵的眉眼间,其中风流之意却一洗而空,反倒有些认真。
      只听他轻笑着,
      “那日驿馆的梅花开得极好看,其实殿下你也喜欢的是吧?”
      白眠雪愣愣地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眸里定然有他的倒影。
      谢枕溪忽然用手指轻轻一点一点滑过他的唇,略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娇嫩的唇瓣上格外粗糙,令他不得不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所幸这处地方算是整个殿内偏僻的一处,前面又还有一支架子挡着两人,暂时还没有人留意到他们近处的动作,只当是五殿下与北逸王有什么话要说。
      那根手指一寸一寸掠过小殿下的软唇,谢枕溪突然停住,挑了挑眉,如一只惑人的狐狸一般,颇带几分缱绻暗示意味地问他,
      “殿下,你或许还记得的吧。”
      白眠雪乖巧地看着他,想要轻轻抿了下唇,舌尖却不自觉地舔上了他的指尖。
      小殿下惊了一下,连忙回头左右看了看,想要躲开,谢枕溪却只是含笑望了他一眼,并没有马上抽回指尖。
      ……
      记得的。
      当然记得的。
      他本来是在熟睡的梦里。
      只是那些人踩踏在木板上的脚步声早就已经把他迷迷糊糊吵醒,被人从困倦的梦境里闹醒的小美人还来不及发脾气,唇上忽然就印上了一个浅淡的吻。
      淡淡的冷香流连在唇边,让他一时就愣住了。
      就连裹在软绵绵的锦被下的手脚瞬间都僵直了。
      其实若小殿下那时睁开眼,其实就可以发觉谢枕溪眼底亦是平日里极少见的温柔之意。
      只是那日他被吓到了。
      他懵懵懂懂地愣了愣,本能地想要装睡,然而乖巧的小殿下却不知道,他“睡着”时,那纤长漂亮的眼睫亦抖动得如同蝶翅轻颤一般,早就已经将他给出卖了。
      白眠雪低着头看谢枕溪的指尖。
      唇瓣上还隐约有他伸手摩挲而过时奇异的触感。
      ……
      “殿下,你怎么不肯问一问,那日本王为何会突然吻上来呢?”
      对面的白景云已经放下了镶银的自斟杯,温润的神色早已一扫而空,只是冷淡地看着这边。
      白眠雪低着头,却没有发觉。
      谢枕溪分明留意到了,却突然更靠近他一点,含笑着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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