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对鸳鸯在水中交颈而眠,不禁轻轻咏叹道:“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君子万年,福禄宜之,她这一辈子多依靠的男人,确实是一个福禄宜之的君子,但是却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君子,唯一能倚靠的男人,也变得缥缈如白雾,可见不可摸。
“娘娘方才念的是《诗经》中的诗句吗?”对于诗词,雅?和亦珍皆是精通,亦珍顺着雅?的话头继续念了下去,“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嫔妾犹记得当日嫔妾进宫,马车帷幕上绣着的,就是一对鸳鸯。”
“世人皆道鸳鸯比翼,是夫妻和睦的象征,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雌鸟落难之后,雄鸟就会另觅良伴,鸳鸯看似两情缱绻,不过是世人的谣传罢了。”雅?说道这里也不禁连连摇头冷笑,“倒是薄情变痴情了。”
水中的那对鸳鸯依旧那样琴瑟和谐,雌鸟在前面慢慢游着,雄鸟跟在后面,紧紧相随,听了雅?的话之后,亦珍只觉得心底微凉,声音也不禁有了一丝的灰败:“天家富贵,不就像这鸳鸯似的,到底是鸳鸯,还是怨央。”
雅?静静地看着亦珍的脸,那样美好的一张侧脸,雪白柔嫩,是白玉,是凝脂,但是那样好的一张脸,在今后的后宫杀伐之中,又会被消磨成什么样子呢?雅?不知道亦珍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知道自己。
每日早上晨起的时候,对着镜子里面那张纤尘不染的脸,雅?总觉得陌生,觉得是自己,但是又不是自己,有时候她伸手摸摸镜子,只觉得指尖冰凉一片,那张脸似乎没变,但是她知道,那张脸之下的那颗心,可能早就如同李清照词中所写,瘦比黄花。
亦珍眉眼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雅?:“海贵人有喜,娘娘可去庆贺了?”
“这才刚刚有喜,本宫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雅?的声音淡淡的,“有皇后和娴妃在那儿,本宫又何必锦上添花。”
“可是海贵人终究是有喜了,娘娘这么做,不怕海贵人吃心么?”亦珍绞着绢子,想起上次景烟落水的时候,自己送去的那一串碧玺翡翠手钏,海贵人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虚弱不堪,想来也是个温和的人。
雅?摆摆手:“海贵人是个明白人,不会在意这些的,倒是这次我也算是小瞧了海贵人。”
亦珍一惊:“娘娘此话怎讲?”
雅?的手边放着一盘莲子,她伸手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莲子的心微苦,但是雅?喜欢这淡淡的苦味,含笑说道,“你以为,太后为何会在那时候进了海贵人的房中?”
亦珍低头思索了一番,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太后是海贵人请去的?”
雅?的眼中闪着清淡的光辉,语气却是凉凉的:“不是海贵人,便是陈贵人,本宫算是看清了,海贵人和陈贵人最是喜欢走险招,上次落水,这次怀孕,实在是险之又险。”
亦珍犹是不解:“娘娘此话怎讲?”
雅?摸着永璜的头,说道:“上次永璜说了,是陈贵人推了海贵人入水,但是事后本宫又见到陈贵人和海贵人实在是亲厚,做不得假,叫人小心留意着,才发现了当中的猫腻。”雅?轻抿了一口莲叶羹,“原来海贵人落水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罢了,为的就是皇上的恻隐之心。而这次,陈贵人先和皇后说要娴妃保海贵人的胎,皇后自然不会反对,但是太后随后就到,要皇后和娴妃一同保胎,你说,皇后和娴妃都担着干系,海贵人的胎不就稳稳当当的了吗?”
亦珍这才如梦初醒,惊叹道:“看着平时海贵人不声不响的,想不到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倒真的是小瞧她了。”
“是不是海贵人想的主意还是两说。”雅?抚了抚鬓角,“重要的是本宫已经知道了海贵人的小心思了,往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亦珍看着慧贵妃,眼中依旧是不解,但是却没有做声,她当初以为进宫之后只要年轻的时候有皇帝的宠爱,年老的时候有一子傍身,便能平安度过这辈子,但是没想到,在宫里的每一步,皆是要小心翼翼,才能保得万全,也不禁暗暗庆幸,幸好自己还没有怀孕,否则以她如今的心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要如何保得住自己的孩子?
第二十三章心智全(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