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晓萱他们醉醺醺离开烧烤店时,已凌晨两点。
李四紧跟在东歪西倒的晓萱身后,生怕她摔倒。他几次想伸手去扶她时,都被她狠心的一把推开。此时,她不想表现出和李四过于亲近,她刻意和他保持足够距离。
当一大群男男女女吵嚷着肆无忌惮地走出烧烤店后,晓萱又将李四像晒干板菜一样晾在一旁,歪歪倒倒地忙着送别那几个男人,然后再和小雪及店里的同事一一告别。李四无趣地站在一旁,不仅醋劲大发,还愤怒不已。
晓萱竟然视他李四为无物,他的自尊被践踏了。在李四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之时,他又联想到了今晚自见面以来晓萱的种种冷漠表现,他强压已久的怒火从心底倏地窜了出来,将他烧得头脑发热,情绪失控。李四怒冲冲地钻进车里,重重关上车门,启动汽车,松开手刹,一脚油门,汽车在一阵轰鸣声中尖叫着飞驰而去。
“晓萱,李四是不是疯了?他今晚喝了这么多酒,这是要开车去哪?你赶快打电话叫他回来!”正要离去的小雪,见李四突然驾车离去后,焦急不安地提醒晓萱道。
等晓萱回过神来时,李四的汽车已经像出膛的子弹,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也太过分了!一晚上把人家冷落在一边。人家可是大老远的从C城跑来看你,陪你过平安夜的。”小雪责备晓萱说。
“我又没有叫他来。”晓萱冲着小雪大声嚷道。
“你还不赶快打电话叫他回来,夜半三更的,他又喝了这么多酒。”小雪也提高分贝冲着晓萱大声说。
“我没叫他喝。”晓萱怒答。
“你真不识好歹。”小雪骂道。
晓萱虽然鸭子死了嘴壳硬,但当她得知李四驾车离去后,突感不安。她立马拨打他的电话,接连打了五个都被愤怒之中的李四挂了。直到她拨打第六个时,李四才强压住怒火,接起了电话。
“这么晚了,你去哪?”晓萱气汹汹问。
“回去。”李四用极为生硬的语气回答说。
“回哪去?”晓萱大声追问,“是县城,还是C城?”
“反正不会在这。”李四涨红着脸,借着酒气,牛头不对马嘴的大声回答说。
“你赶紧回来,在镇上开间房住下!”晓萱用命令的口吻对李四说。
“我回来还有什么意思?”李四怒问。
“我问你,你到底回不回来?”晓萱怒吼。
“我回不回来和你有关系吗?”李四话音未落,晓萱厉声说:“你有种!”说完愤怒地挂了电话,嘴里骂咧咧道:“这个瞎狗X的。”说罢,她把裙子往上一提,猛地一下跨上摩托车,油门一加,摇摇摆摆地骑着回家了,竟自将愣在寒风中战栗的小雪丢下不管不顾。
晓萱的住所,离烧烤店不远,仅数百米。
这是一栋只有四层楼的老式平房,某单位的职工宿舍楼。晓萱带着两个孩子租住在三楼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这房子至少有三十年房龄了,房屋极其陈旧,楼道昏暗,且脏乱不堪,还堆满各类乱七八糟的杂物。
李四去过晓萱住的地方两次。
这是一套还在使用拉线开关的砖混结构房屋。屋内泛黄的白色电线顺着墙壁凌乱排布,暗红色老式木门上的油漆部分剥落了,锈迹斑斑的铁窗和水管上的防锈漆早不见了踪影,客厅外安装在阳台铁窗上的玻璃坏了很久都没有更换。
李四第一次跟随晓萱去她家时,只见屋内白色的双飞粉墙壁泛着黄斑,屋顶已有局部剥落。水磨石地板污垢层叠,垃圾遍地都是,如不细看还误以为只是水泥砂浆抹平地面。客厅顶部圆形的白色吸顶灯已坏,从灯旁接出了一截十来厘米的花线,花线端头连着一个白色的灯头,灯头上安了一个9W的节能灯。在微弱的白光照射下,狭小拥挤的客厅内,进门左手边的墙角里塞着一张破旧不堪的四人转角布艺沙发,沙发上堆着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干净衣物。这些衣物有晓萱的,有她两个孩子的。
李四枯木根雕般的呆站在客厅中央不知屁股往何处坐。晓萱见状,蛮不好意思地边解释边把沙发上的衣服拾掇在一旁,示意李四坐。等李四坐下后,她才把它们一件件折叠起来,垒在一起一大抱抱进卧室里的衣柜里放好。整理完衣服后,晓萱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
晓萱说她一天早出晚归的忙上班,白天还要抽空接送两个孩子,晚上又要忙到很晚才下班。等下班回家后,又要收洗衣服,又要照管孩子,实在没有时间收拾屋子。李四趁晓萱说话和拾掇衣服、屋子之际,暗地里仔细观察了晓萱的家及屋内的陈设。在他坐的破旧沙发前面是一个四脚歪斜,像得了小儿麻痹症一样站立不稳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晓萱的杂物和孩子的零食凌乱堆成一堆。沙发对面摆着一个白色的电视柜,电视柜正中上放着一台43英寸长虹液晶平板电视。电视柜上,同样零七乱八地摆满各种东西。客厅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铁制晾衣架,衣架上挂满晓萱和孩子们的衣服,还有几件她前夫的外套。
晓萱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她女儿和李四的儿子年龄一样大,儿子还不满两岁。女儿由她来抚养,儿子则归她前夫。虽然晓萱的儿子归她前夫,但自打他们离婚那一天起,照旧还是晓萱在管。晓萱前夫丁有望还像之前一样,整天好吃懒做,东游西逛。他把孩子往晓萱店里一丢,就甩着手扬长而去,一连好几天都不露面。
晓萱也想过,毕竟她和丁有望已经离婚了,儿子也给了他,她再带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她每天既要忙活店里的生意,还要接送、照管两个孩子,她也分身乏术。有段时间,晓萱曾尝试把儿子送去交给他奶奶带,可每回她都放心不下。她早上送去,下午就忙着去看;下午送,晚上一下班就赶着去看;晚上送,第二天一早又去看。她每一次去看儿子,她都心疼不已,她根深蒂固地认为:隔辈人带不好娃。她总觉得孩子不是穿少了,就是穿多了;不是被饿到了,就是吃饱撑到了;不是发热了,就是感冒了;不是摔倒了,就是碰伤了……晓萱不得已,只好又一次次地把孩子留在身边,自己照管。晓萱的这一举动,正是丁有望所希望的。
他并不想和晓萱离婚。当初他和晓萱离婚,全因一时冲动。离婚第二天,他就悔青了肠子,死乞白赖地哀求晓萱复婚,每天阴魂不散地缠着她不放。从离婚到现在,他已经纠缠她大半年了,搞得她心神不宁。
丁有望想和晓萱复婚,并不是他多么爱晓萱,而是他们一家人离不开晓萱。晓萱是他们家的顶梁柱,是他们全家所有人的指望。从他们结婚那一天开始,全家老小的大大小小开支就严重依赖晓萱。现在他们离婚了,就意味着他们家的收入锐减,一家人的温饱都将是个大问题。对于这一结果的严重性,丁有望压根就没有认真想过,因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过着得过且过的糊涂日子。
果不其然,他们离婚才几个月,丁有望家的家庭经济危机就爆发了,逼得他年老体衰的父亲不得不外出打零工贴补家用,他也被迫到一建筑工地卖苦力去了。他的爹妈对晓萱向来都很好,自晓萱嫁入丁家起。对他们离婚后将会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一切,晓萱早就预料到了,也全看在了眼里。她不忍心老人家因他们离婚而受累,所以她三日两头地借看儿子时,以给孩子买奶粉、买零食、买衣服和玩具等各种理由,三百两百的硬塞给孩子他奶奶一些零用钱,虽然这些东西一直都是她在买。
得知丁有望和晓萱离婚后,他的父母曾多次找到晓萱,声泪俱下地恳求她看在他们的薄面上,看在孩子的份上,请她回心转意,和丁有望复婚。晓萱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她依然尊称他们“爸爸”“妈妈”,她依然还和他的家人保持密切往来,依然为家里的油盐柴米操心。甚至他家族里的长辈过世后,她还以丁有望媳妇的身份去披麻戴孝。
这些事情,大部分是晓萱亲口告诉李四的,也有一些是小雪说给李四听的。李四和晓萱刚认识不久,也就认识小雪。小雪真心希望晓萱与李四能在一起,在她看来,这是晓萱彻底改变自身命运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晓萱的这些做法,让丁有望及他爹妈又看到了希望,他们对她又多了一些幻想。这在丁有望看来,是晓萱割舍不了她对孩子的爱,放不下这个家曾经给予她的那一份温暖,还有她对他的那一丝依恋。
李四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他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被人激怒和被人忽视的时候,这似乎与他的身价不符。李四对他的这
第二十九章 晓萱 (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