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之中,寂静无声。
范璧面对艾叶的指控,波澜不兴的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冯若兰顺着艾叶的指尖,在她所指的方向,看见了足以令她奔溃的一张脸。
她难以置信的环视了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平静如一滩死水。
她忽然上前,情绪激动的按住艾叶的肩膀。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艾叶身体紧绷,看着失控的冯若兰,“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
“而且什么?”冯若兰猛地顿住。仿佛艾叶再说一个字,她便要去死一般。
“而且……”艾叶话还未说完,一把刀凌空飞来。
赵嘉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艾叶的手臂,将冯若兰的手拨开,带着艾叶旋身避开。
侍卫见自己丢了刀,一脚踢在范璧腿上。范璧猝不及防的单膝着地,也没反抗,眼神狠厉的盯着艾叶,一字一顿,“没、有、而、且。”
这把刀似乎只是警示。
艾叶惊魂未定的看向范璧,他越这样紧张,她便越觉得气愤,顿时脸色变了,道,“那夜,老爷明明说过不愿随你同去,你便拿小姐性命威胁于他,惹得他与你动起手来……才丢了性命……夫人……”
艾叶说到这里忽然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嘴巴微张,缓慢低头,看着猛烈贯穿自己腹部的那把刀,眼中的光一下黯淡下来。
她动了动喉咙。
冯夫人眼球发红,恶狠狠的又将刀往前送了几分。
艾叶只觉得那细窄的刀锋穿过她身体的时候,连肠子都被绞成一段段的了。
她揪住赵嘉栩的衣袖缓缓滑坐地上。
“艾叶。”冯若兰尖叫着扑到她跟前,跪在地上捧住她的手。
艾叶看着冯若兰,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小姐……夫人她……”
“住口!住口!”冯夫人挣扎着尖叫着,像个走投无路的失智疯子。“我没有错!不是我的错!”她忽然看向孟晁,“都是你!是你偏心偏的重,从来不将我们一家三口看在眼里……我让你将冯毅调回昌德,你不愿,你还放任那个陈泼妇羞辱我。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她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就不是了吗?”
冯若兰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来。
艾叶用尽力气回握冯若兰的手,冲她眨了眨眼,又呕出一口血来。
冯若兰仿佛得到了安慰,跪行了两步,将艾叶从赵嘉栩臂弯移到自己怀里。
她与艾叶的感情说不上多么的好,可那也是真真切切陪自己的上千日夜的知心人。
在一片混乱之中,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认错了仇人,卖错了命,而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娘可能一早就知道了。于是,她就像被支摆的棋子,一地狼藉后,才猛然发现,原来被困住的一直都是自己。
她搂紧怀里的艾叶,既觉得难过,又十分抱歉,内心被这些情感撕扯的麻木而疼痛。
整个狱中都充斥着冯夫人对与孟晁的指控。她对孟晁的恨意源于他既收养了自己为何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为何她就要一辈子屈居奉天,看着她那个平平无奇的哥哥在朝中风声水起?为何孟家人就连一个孟忍冬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她不仅恨,她还有着无尽的野心与不甘心。她劝服不了自己那个榆木丈夫,只能寄托希望在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儿身上。在她眼里,奉天的歪瓜裂枣都不配她高贵的女儿,好不容易看上的赵家公子也被孟晁第一时间推给了孟忍冬那丫头。她能不恨?直到现在,她都未因孟家灭门感到难过。她本就不是孟晁的亲生女儿,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大笑起来,只觉得满心的畅快。
她疯癫极了,口中不住嚷着,“都是他们活该,活该极了,都是你们欠的,现在便要你们都还来……”只是她恨了这么多年,却忘记那年孟晁在路边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家时的那份善意。
艾叶在冯若兰怀里断了气。冯若兰抱着渐渐冷却的身体,眼眶干涩的发痒。
李策见真相大白,挥了挥手,似要将这经久不散的血腥气抛去脑后,道,“都带进去吧。”
有士兵拉冯若兰不动,皱着眉抬脚踢了踢,又踢了踢,轻骂了句“毒妇。”
范璧路过,伸手掐住那个士兵的脖子。
狱中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只见冯若兰将艾叶尸体平稳的放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令自己无数次想要逃离的男人。
“为什么……”
范璧将那士兵丢到一旁,依旧是一副不容触犯的模样,“你要的是哪个问题的答案。”
“所有。”她再次肯定了一下。
“我喜欢你。”他看着她,阴沉的眸子平生一些色彩,“我无情惯了,乍一动情,实在……”顿了顿,低下头,“做的不怎么样。”
冯若兰嗤笑一声,“喜欢?”
她笑容惨白的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烙铁的伤疤,又举起残缺了两根手指的左手,“请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那些伤痕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怕人。而她眼中的光像随时会熄掉的长明灯。
“我有想过要去弥补……”范璧的语气软了下来。
“怎么弥补?是杀了我父亲,还是逼疯我母亲,亦或者在我第一次要离开的时候威胁我让我死……”那些回忆蜂拥而至,似乎没一件好事。冯若兰指着被士兵强押着、已经有些疯癫的冯夫人,“你与她到底做了什么鬼约定,需要将我瞒的像个傻子一样……而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呢?我当真如此下贱,下贱到为了权势要依附于你吗……”
范璧等她说完了,眼神又柔了几分,“娶你。”
执手相看泪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