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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短短三年,我们不甚开窍的凌亦之师弟到底遭遇过何等的离奇变化,竟已娶妻成家,连师门都不回了。
      然而当下,我却无暇去叙旧感怀,唐随人还躺在那儿,不能杀,不能放,三人寻思良久,最后决定先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
      可是关在何处,又变成了一个难题。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正踌躇无计,不知何时,客栈的老板娘云绡端了我们的早饭过来,她垂眼一扫唐随,微微一笑。
      “看如此情形,我这里虽不是黑店,却胜似黑店啦。”
      我忍不住心里嘀咕,你自己说不是黑店,却要在酒里注药,还拿出来给客人喝,得亏凌师弟不怎么好酒,不然醉晕的人就不是唐随而是他了。
      “叶姑娘仍在介意昨日那坛酒么?”云绡美目微瞬,盈盈看我,“我昨晚已经罚过连君了,姑娘就请原谅我们吧。”
      ……这人的眼睛,委实毒辣。
      又见她放下饭食,俯身拿起空酒壶,凑在鼻间闻了半晌,衔笑道:“不过这壶酒里面,可没掺我的药哦。”
      我顿时惊奇,她没有掺进秘药,那唐随怎么还是晕了?
      就听得凌师弟在我旁边咳了一声,显出腼腆:“凌某适才手快,把望菽自配的蒙汗药放了些进去。”
      “蒙汗药?”我一愣神。
      师弟点头道:“此药溶于酒内,无色无味,只需指甲尖那么一点分量,就能让一头雄鹿整整昏睡三日。每次出门,望菽总会叫我带上以作防身,今天凑巧,第一次用到了这人身上,甚好。”
      我:“……”
      能跟着误打误撞激得姓唐的将酒全部喝下去,我也觉得甚好。
      将军捧着茶,在氤氲热气中赞叹:“那位南烛姑娘,唔,是个妙人。”
      云绡随即掩唇莞尔。
      “南烛大夫确实是妙人,还是位贤妻呢。”她眼风一晃,吹向凌师弟,“凌公子,你刚刚在嘴上占了我好大的便宜,就不怕令夫人知道了为难你么?”
      凌师弟立时面红过耳,低下了头:“情势所逼,望菽会明白我的。”
      “虽是明白,可你回到家后,一顿罚却总免不了的。”云绡的笑容愈发深邃。
      师弟呆了一呆,目色闷沉,但嘴上兀自分辩:“罚便罚吧,她罚我始终是为我好……”
      说到后面,他话音越来越轻,已几不可闻,那张俊脸更徐徐涨成了猪肝色。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窘样,把粥搁在一旁,清咳两声,扭头问起云绡:“不知云老板为何要帮我们,又想如何出手?”
      云绡回眸瞧我,默然片刻,叹息开口:“叶姑娘,你们汉人常说,人心之险,险于山川深渊。萍水相逢,你要防我,理所当然,但我不是坏人,叶姑娘记得就好。”
      我道:“事出有因,我们总得知道你的缘故。”
      “我这人嘛……”她抱起手臂,弯眉软软,“平生有两个爱好,第一,凭自己的兴致行事,第二,打搅别人的兴致。这位唐门弟子身为杀手,却敢在我这儿如此嚣张,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我自然要见识一番。”
      我觉得她十分匪夷所思,将军自顾自喝粥,亦是无言,偶然抬眉,方显几分高深莫测的波澜。
      过不多时,凌师弟已负起唐随,跟着云绡上楼了——入冬之后,来客栈的生客逐渐稀少,空房有许多,云老板便与我们商议,把那厮关在最里的一间,她再于房中点起软筋迷香,让姓唐的一直瘫在那儿,反正跑不出来就是了。
      居然连迷香这种东西都有准备,还不算黑店?!
      一时间我有些沉吟,抑或是我太过谨慎,这个老板娘,如此古道热肠,如此无微不至,总叫人心里感觉毛毛的,迷茫着没法安定下来。
      “阿萧。”
      将军陡然唤我,我应声回头,却猝不及防一颗软滑鸡蛋,迎面塞来了嘴里。
      “收收心思,好好吃早饭。”
      我捏着鸡蛋,皱眉望她,她浅笑对视:“怪我昨日提醒你时,把话说得太严重,倒忘了你这遇事喜欢思量的性子。此处的人,暂且是能信任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如有万一……”
      “如有万一,一切有我。”她的口吻立刻变得深沉而坚定,不容我再作多余的反驳了。
      白煮的蛋清毫无滋味,我内里却五味杂陈,她欲使我放开心怀,但与她有关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法少做思量的。
      吾悦一人,则置其身,感其觉,担其扰,展其眉,这大约就是真正的,关心则乱吧。
      鸡蛋吃掉一半的时候,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喻连君拎着酒悠悠踱至,倏忽而现,然并不意外。
      而其时,将军正在专心致志的剥鸡蛋壳,目不斜视,好像没有留意到她的靠近。
      喻连君立马将酒坛子往旁边的柱子上一磕,发出噪声,以示不满:“喂,大将军,你吃得这么慢,莫不是不敢跟我打,想拖延时辰吧?”
      “我又不赶着去打仗,吃那么快做甚?”将军眉头动也不动,剥完手上这颗,接着慢条斯理开始下一颗,“再说了,吃饭得细嚼慢咽才可助于消食,不过看喻姑娘这急性,想必经常消化不良吧?”
      我强忍着笑意,硬是将嘴里那口粥好好咽下去,喷饭这种行径,若是发生在萧家的饭桌上,我必定免不了挨一顿训斥的。
      再瞧喻连君,她憋得比我更辛苦,但不同的是,她憋的是火气,握酒坛子的手颤了几颤,约莫是心疼好酒,才按捺着没砸向将军。
      “无妨,你想吃多久,我便等多久。”她撩了一把鬓发,冷笑一声,“这顿打,你逃不掉的。”
      将军唇线一抿,未置一词,手指间丝毫不停,我把手上的鸡蛋将将咽完,另外三只早已被她剥得干干净净,放在了我面前。
      “一起吃掉吧。”
      我一愣神:“四个?”
      “对。”她轻轻颔首,眸光微波也似曼妙晃来,笑得意味深长,“你多补补,身体才会恢复得快。”
      身体……补……,我不觉恍了恍,有些怔忡。
      却见她淡淡的长身而起:“我去打架了,你乖乖的吃完,不许剩下。”
      我闷了片刻,默默拿手背贴住脸颊,借着凉意冷却两颊莫名而起的燥热,暗里骂了自己一声,她只是说了句最简单不过的体贴话,你这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好容易平复了杂乱心绪,我一面吃鸡蛋,一面看着将军漠然端量对手,喻连君被她瞧得神情紧绷,径直张口说道:“反正不急于一时,你要不要先去取了兵器再来?”
      将军摆手:“刀??无眼,我不想伤你,只在拳脚上与你讨教几招好了。”
      喻连君眯起眼睛:“你能伤我?”
      将军低笑出声:“我若用戟,喻姑娘势必会吃更多的亏。”
      “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喻连君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桌案,左手扣起酒坛,急急撞出,袭向将军左颊,右腕在腰边骤然喀喀拧响,翻转凝掌,势气成风,直攻将军右胁而去。
      她一起手便是上下齐至,且力道凶猛,拳风激烈,我一颗心不自禁吊在了半空,将军虽说??剑双绝,但鲜少显露过拳脚功夫,会不

第 48 章 睚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