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刑部复审,范同知何不与我们一同查看?何况此案关乎锦衣卫脸面,关乎圣上脸面,更是关乎朝廷脸面,我等应该夜以继日才对,怎能懈怠?”
他一番话摆出圣上和朝廷,范沛还未来得及反驳,便听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王朗忽然点头附和,“正是啊正是。”
裴?吩咐人取来卷宗,又命人去顺天府牢狱中提程俊,公堂之上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裴?押了一口茶,跟王朗小声说了句什么,王朗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程俊一案的卷宗首先被送到众人手上,王朗翻了两页,嘴角抽搐,便将卷宗递给了裴?。
裴?将卷宗从头看到尾,不禁皱眉——顺天府尹虽然叫张明智,办起案来却一塌糊涂,这卷宗简直写得乱七八糟、前后矛盾,居然还能结案,也太过草率了。
他看完之后将卷宗递给了范沛,谁料范沛却只扫了一眼便放下卷宗。
众人又空坐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说话,曾二郎简直站立不安,感觉公堂之上有种说不出的阴郁气息。
顺天府尹张明智先于程俊来到堂上,他对堂上众人一揖,谄媚道,“见过各位大人,听闻各位大人要重审程俊一案,此案毕竟为下官主审,所以下官特来相助。”
裴?抱拳回礼,请张明智坐下,然后皱眉问,“张大人,程俊说案发当晚他什么声响都未曾听到,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明智理直气壮道,“他喝了那木芙蓉煮的安神汤,自然是什么都未听到了,何况人是他毒死的,焉知这不是他的借口?”
“如张大人所说,他当晚若是要杀人,怎么会喝木芙蓉的安神汤呢?岂非可能会影响他?若这只是他的借口,他当然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借口,为何要找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呢?而且还让自己的衣服上沾上了木芙蓉呕出来的血?”裴?连连发问。
刚坐下的张明智又不服地站了起来,强辩道,“他说他喝了木芙蓉的汤,实则他未必真的喝了木芙蓉的汤,甚至那锅中的安神汤是不是木芙蓉煮的都不一定,说不定是他自己煮的呢?他下毒杀了木芙蓉,又煮了安神汤假称是木芙蓉煮的,再喝了安神汤睡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企图蒙骗本官。”
王朗的嘴角又抽了抽。
裴?忍不住讥讽道,“看来程俊的办法并未奏效啊。”
张明智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本官岂能如此轻易被蒙蔽。”
王朗轻咳一声,向门外看了一眼,似是无意,“这张大人都到了,怎地程俊还没有来?”
一直跪在地上的程辛氏抬头道,“那是因为——小儿并不在顺天府大牢里,而是在锦衣卫的镇抚司衙门里。”
顺天府离刑部还是比较近的,但离镇抚司就远了许多。
范沛又惊又怒,只后悔刚才为何不直接下重手打死她算了,此时只得呵斥道,“简直一派胡言!你区区一个妇人,怎能信口开河?难道你曾进过锦衣卫的诏狱亲眼见过你儿程俊吗?”
程辛氏抬头,目露清冷,“民妇自然没有本事能进得了镇抚司,但有人能进得去。此人不但进得去镇抚司衙门,有本事借了锦衣卫一百零一块腰牌,还将范同知的腰牌给了民妇,让朝廷得以重视此案,让民妇能够来顺天府衙门喊冤。”
范沛不易察觉地握紧双手,脸色阴沉地看着程辛氏。
正在此时,顺天府的两个衙役用板子将程俊抬上了堂——他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木板上,布满血的衣衫已不能分辨原本的颜色,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胸前血肉模糊,左腿已经被打断,右手的两根指头亦是折断般在半空中晃荡。
程辛氏忍不住扑了过去,轻轻抚上程俊的脸,哭出声来,喊道,“俊哥儿,俊哥儿……”
程俊睁开一只眼,程辛氏才发现他另一只眼已经浮肿到无法睁开。
“娘……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容,便晕了过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裴?脸色阴沉,高声道,“范大人,这普通的杀人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锦衣卫管了?你带走程俊,可有圣上手谕?”
范沛自是不会承认,冷笑一声,“久闻裴大人断案如神,最讲证据,今日一见,果真是盛名难副。裴大人单凭这妇人一面之词,难道就相信锦衣卫带走了程俊?”
裴?冷冷道,“程俊身上所受的刑,不要说顺天府,就是刑部也不曾有这样的刑具。”他还欲再说,却听到陈小刀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大人,程俊快撑不住了。”
芝兰玉树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