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看着她安全进去的。”小池犹疑道，“只是她似乎……有些奇怪，若大人同意，我还是想进总兵府去探探。”她扭头道，“我可以扮成丫鬟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裴?指了指砂锅里的药，“总兵府的事先不急，等你把药喝了，我有别的事麻烦你。”
小池把菜盛入盘子里，“什么事啊？”
锅底的柴火烧得噼啪响，夹杂着裴?的声音，“我想写几则告示，要麻烦你今天夜里帮我张贴到几个城门，还有大同的四州七县。”
“什么告示？”
“大同所收的粮食，减少一半。”
小池蓦然抬头，眼里闪着希冀的目光，低低喊了一声，“大人……”
裴?被她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许不自在，转身道，“先吃饭吧。”
裴?很快便写好十几份告示，盖上大同通判的印鉴，递给小池，“时间紧迫，只怕需要你在丐帮的朋友连夜去往各州县。”
小池盯着那张告示，皱眉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大人，我们身在秦熙的势力范围，定要小心行事，如此明目张胆地违抗他实在是……”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扳倒他吗？”裴?十分镇定。
小池道，“我来此地先是为了大人的安危。告示用的是通判的印鉴，知府未必会站在我们这里，一旦知府弹劾你，你就……”
裴?打断了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今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大同连年烽烟，百姓的生活本来就十分凄苦，征兵是无奈之举，再这样收粮，百姓是真的没有活路了。而且此事我昨日想了许久，知府不会弹劾我的——他不能。”
小池疑惑道，“为什么？”
裴?胸有成竹道，“他用什么罪名弹劾我？征粮？那众人就要问了，朝廷才刚押送过来的粮食去哪儿了呢？为什么还要再征？”
小池仍旧担心道，“话虽如此，但如此高调地罪秦熙，必会遭到报复。”
“陆氏姐妹一案我们若真想插手，早晚会得罪秦熙，不差这几天。至于报复——”裴?望着她温和笑道，“我有你啊。”
小池望着他信任的目光，郑重道，“大人放心，除非小池死，否则一定保护好大人。”
裴?低斥道，“不许胡说。”他望着她，“以后不许用生死之事开玩笑。”
他目光里的认真让她倏地心跳快了几分。
“好。”她按捺住起伏的心跳，回答。
不敢再看裴?的目光，小池握紧手里的告示转身道，“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裴?喊住她道，“还有一件事，你可有信得过的人？我要往京里送封信。”
小池问，“什么信？”
裴?平静道，“要救此地于水火之中，秦熙这个总兵，不能再当了。无论如何，京里要有人知道此事。”
小池想了一想，道，“大人放心，我来安排。”
裴?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一起递给她，“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一夜对大同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唯有立春的风刮起来，显得寒风不再那么凌冽刺骨，百姓们盼望许久、等待了许久的春天，终于让人嗅到一丝丝迹象了。
很快，几个城门的告示被人看到后便炸开了锅，百姓们几乎是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等到知府张释之发现的时候，政令已传遍全城，即便是收回告示也已经来不及了。
张释之恼怒地对明笙咆哮，“还不快把裴?给我带过来！”
裴?还没来，大同总兵秦熙便已经带人来了。
张释之哆哆嗦嗦前去相迎，就差当场跪地了，没料到秦熙却并未发脾气，只是随他进入内堂，反而笑道，“这事你不知道吧？”
张释之一脸惭愧道，“下官失职。”
“无妨。”秦熙好脾气地喝了口茶，脸上竟带着笑意，“这裴?的大名我也听过，你斗不过他，也属正常。”
张释之此时此刻几乎要感谢裴?有这样大的名气，于是道，“下官有负大人所托，实在是罪该万死，下官这就上折子弹劾他。”
“弹劾？拿什么弹劾？”秦熙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有些轻蔑地扫了张释之一眼，“裴?敢这样做，就料定我们不敢弹劾他。这件事情捅到京城反而麻烦，我叔父年事已高，就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大同的事情，我们就在大同解决吧。”秦熙对张释之道，“你安排两个人盯着裴?，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张释之本来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秦熙竟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立刻满口答应，“大人放心，若此事都办不好，下官也无颜再见大人了。”
秦熙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去阳春坊听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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