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帐篷是三人的,可以想见要为了住宿问题纠结一番。我有点想把赵蕤拉过来跟我和米乐在一起,但赵蕤又不好意思丢开阎希不管。姐姐倒是帮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抽签。大家都带了身份证,由她们三个女生抽出三个组合。结果是米乐、赵蕤和叶芮阳,川哥、阎希和穆铮,我抽到的是学学和阿放。明明是唯一被剩下的,换作别人可能多少有点不乐意,他倒没什么意见。那天他是跟队长还有“指导袁”住的。
灾难性的结果,我平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学学,更何况今晚还要跟他睡在同一条被子里。虽然有时他挺能吸引我,但说实话,他比蒲云还像我的克星。我去求叶芮阳,想让他跟我换一个帐篷。米乐却不答应,说平时跟我聊得挺多了,这次也想跟别人聊聊,不想老跟我挤在一起。这家伙,可能是想趁我不在和赵蕤说说话吧?我也有很多话想跟赵蕤说呀。不过,也由他。
夜幕降临,在不远的房区洗过澡后,我们于营地的篝火前围成一圈,玩了几盘狼人杀。学学没玩,而是跟负责营地的工作人员借来了耳麦和蓝牙音响。他绕着火圈走起来,为在场的每个人弹唱了一首歌。有二十多人呢,我们玩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最后嗓子都有点哑了。姐姐让他歇会,他摇摇头继续唱。徐牧说别管,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开个人演唱会了。学学给我唱的是许巍的《执着》,米乐得到的是一首英文歌,blogthed,据说很有名。他唱给其他人的歌我也全部记得。到了最后,学学给没来的涛涛唱了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岳隐借着篝火拍下一段视频,大家暂停了游戏,在火光映照的镜头前一一招手。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虽然不太会唱这首已有点年代感的歌曲,但它悠扬轻盈,透露着脉脉深情。学学唱着唱着,脑子和肩膀都卯足劲地摇晃着,手指更是迅速地拨动,仿佛要直冲隐藏在夜幕中的蓝天白云。
他唱完以后,姐姐和岳隐都对擦汗的学学喊着“安可”、“安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演唱会行将结束时观众要求返场再唱的口号。当时什么都没管,就感觉浑身滚烫,不由自主地和她们一起喊了。于是学学又唱了一首张震岳的《再见》。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没加唱还好,一唱之后突然鼻子一酸。旁边的几个小伙伴都差不多,岳隐拿相机的手微微颤抖。学学唱着唱着坐到了草地上,愈发沙哑的嗓音还在努力将这首轻快而又凝重的歌推向注定的终点。恍惚间,唱着歌的似乎不是学学而是涛涛,是他在向我们告别。但出现在麦克风前的终究不是他了。
涛涛和学长们都离开了。所有的担子落到即将步入初二的我们肩上了。
十点多钟,大家被赶回了帐篷,明天要爬山看日出呢。学学打着哈欠,第一个进了帐篷,栽倒在最里面。和阿放摸黑进去后,我正准备拉上拉链顺势躺在门口,阿放却求我让他睡外侧,怕热。这下没辙了。只要别人求我,我实在没法拒绝。何况阿放比我小两岁呢,他说什么我都得答应,只好战战兢兢地躺到中间了。
夏天热,但山里晚上会慢慢凉下来,一定要把肚子盖好。阿放这么说着,很贴心地把帐篷里预备好的被子摊开了,还特意问了最里面的学学够不够盖。学学嗯了一声,显然累坏了,演唱确实很费体力。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和地表青草的气息混合着,竟有一股类似水果的清香。这股气味让我想起弦弦,和容易出汗的我相比,他一直是很少出汗的,即使出了也会立即干掉,然后身上就有股和平时不太相似的味道。他比我还注意卫生,特别介意那种难闻的气味。但他出汗后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我甚至有点喜欢。它介于洗衣液与牛奶之间,像香蕉或是芒果。
我居然从学学身上闻到了类似的气味。这世界好神奇。
柯佩韦。学学喊了我的名字。
怎么啦?我问。
你昨天晚上骗人了。你根本就不想当兽医。
在黑暗中,我看到学学闪动的眼睛和得意的笑容。我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我,他的笑飘荡在我面前,似乎永远也不会散去。
你怎么知道柯柯哥哥不想当医生呀。阿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人能骗过我。学学摇了摇手指,抬抬小下巴,问我说错没有。
我承认了。
骗人是要乖乖受罚的哦。他说着呢,突然扑了过来,开始挠我的腋窝。原来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这么喜欢挠别人的家伙,我和他在帐篷里打闹起来,就差没把顶给掀了。这家伙可比米乐难对付,还喜欢上脚。不过他没用力,脚底也很厚实,踢到身上像被一只小猫用肉垫给踩了。后来阿放也加入了战争,我们俩没能搞清楚他想帮谁,所以就哄到了一起。闹着闹着,巡夜的教练发现了,三个人被隔着帐篷训了一顿,声音还特大,我都能猜到姐姐和米乐会躲在被子里幸灾乐祸。但也还好,她训的主要是学学,那一句“你不要把小朋友带坏了”尤其好笑,我用被子捂着嘴,差点出了声。
闹完以后,我们靠到了一起,听着山间的清风吹拂与草叶摇晃,慢慢进入了梦乡。阿放轻轻地帮我们数着羊,用的量词却是“颗”,仿佛数的是天上或湖里的星星。大概是不打不相识吧,和学学折腾了半天,又一起挨了骂,我放心多了。
不知是几点,米乐叫醒了我们仨。迷迷糊糊地爬出来,差点连袜子都忘了穿。米乐边拽我边重复着一句“再也不敢了”,让我清醒了不少。赵蕤果然把我卖了。作为报复,我把出卖我的人推倒在草坪上,他故意地滚了好几圈,身上也带上了一股草木的气息。打着哈欠和明亮的手电,我们裹挟一股寒气,在黑魆魆的山道间谨慎地前行,小心地互相提醒。靠紧一点。离外面远一些。跟上了没有?一次半夜的行军。姐姐说她想到了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的壮举,历史上的英雄或许也曾在某个夜晚头顶漫天星光,带领千军万马在绵长的山路上迤逦而行。时间啊,它熔铸在山脉之中,与亘古不变的宇宙同呼同吸。当我们走到平坦的路上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天空。从北斗七星到夏季大三角,以及在天河中张开桥梁般翅膀的天鹅座,璀璨与壮美的星空从天上徐徐流淌到双眼之中。我们在山风里此起彼伏地呼吸,鼻尖轻盈的气息穿越沉睡的树林,随静默的山峦传唱,飘向遥远的星河。在这么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走出了梦中生命的迷宫,在记忆与死亡交织的湖水之外看到了更宽广的世界,它同宇宙一样浩渺,如伟大的神明般包容着人类的弱小与怯懦,对着生命的方向闪烁出清冽的光。
但不知为什么,穆铮没有和我们一起爬山。只有他不在。
带着深沉的喘息,我们登上了山顶。东方已悄然发白,我们靠在山岩之上,默默等待太阳带着新的一天升起。大家都近乎睡着了,被微冷的风刮乱了头发也不肯睁开眼睛。直到山顶的小卖部开张,飘来一股烤肠和方便面的味道,我们才如梦初醒。能唤醒我们的大概只有它们了。没过多久,太阳如一颗饱满而新鲜的橙子,从云海中渐渐显露出来,向每一寸天空与土地溅射着灿烂的汁液,每个人身上都涂抹上了那股溢满希望的橙色。太阳升起来了,此时此刻,我只想把身边的人紧紧抱住,一刻也不松开。
“新的一天到了,现在公布新任队长。这是教练组和每位同学的共同意见,希望他能带着大家在新的赛季里取得新的成绩。”
我们的岳大经理走到了最前面,大家满怀着憧憬地望着她。
“江元一中足球队的新队长是……”
但穆铮不在这里呀。
“我们的门神——柯佩韦!”
在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我被米乐推到了前方,温热的阳光跳跃在我的背上,似乎驱散了经久的冷气。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选上队长了,估计是大家对我有什么误解吧。但邝灏将袖标接力似的递到我手上时,我没有推辞的想法,轻轻接过它,非常感激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既然你们还愿意相信我,我就一定不遗余力。至少是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能将黑夜全部留到身后,沿着新生的阳光走下去,永不回头地走下去,就像姐姐写给我那句话,“既然无退路可走,那么就让我沿着这条神秘的河流,穿过黑夜,一直往前驶去吧”,日后它会出现在姐姐送给我的社刊《猎人与轻骑兵》的扉页上,在漫长的一生时光中被我牢牢记住。[1]
属于初一的时间已经结束,而我们的故事仍将继续。我将发现真相背后的真相,在生命的迷宫中和渐渐靠近的同伴同行,寻找属于彼此的出口。
(第二卷完)
[1]姐姐写的这句话出自赫尔曼·黑塞的短篇小说《笛梦》。
三四名比赛
江元一中5:3桃渡中学
决赛
江元外校1:2北川中学
颁奖
最佳新人阵容(343)
守门员:柯佩韦(一中)
后卫:赫明明(一中)、陈延灞(五十四中)、蒲云(江外)
中场:乔立(五十四中)、安东佑(北川)、霍宇齐(理附)、阎希(一中)
前锋:穆铮(一中)、内田高德(北川)、施振华(江外)
最佳阵容(433)
守门员:付铂(北川)
后卫:卜令富(北川)、袁逸空(一中)、刘炽(江外)、蒲云(江外)
中场:邝灏(一中)、安东佑(北川)、阎希(一中)
前锋:穆铮(一中)、内田高德(北川)、金旻(北川)
最佳新人:穆铮(一中,11出场,9首发,11进球,1助攻)
决赛最佳球员:内田高德(1进球,4次解围,6次争顶成功)
市长杯最佳球员:金旻(北川,11出场,11首发,7进球,5助攻)
金靴:穆铮(一中,11球)
助攻王:邝灏(一中,7助攻)
黑马奖:桃渡中学
体育道德风尚奖:江元外校、江元三中、五十四中
最佳主教练:白毅诚(北川)
季军:江元一中
亚军:江元外校
冠军:北川中学
江元一中队内数据
射手榜
球员进球数
穆铮11
阎希7
邝灏6
黄敏学2(2)
王晓亮1
张涛涛1
赫明明1
米乐1
许祥1
袁逸空1
助攻榜
球员助攻数
邝灏7
阎希5
张涛涛4
黄敏学2
米乐2
柯佩韦1
穆铮1
叶芮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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