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十三年了,衣,你究竟为何不来找我?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如今我已经风尘满面,两鬓如霜,你妹妹裳儿都认不出我了,你呢?前阵子我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跟你长得很像,有几次我都差点把她当作了你。衣,这小姑娘和你一样喜欢耍脾气,还有点急躁,我不敢把她留在我的身边。我等了你十三年,你像烙印一样烙在我的心上,时间却像灰尘一样稍稍模糊了你。衣,如今看来,我原来是一个薄情的汉子,我对不起你。”魏临云情难自禁,情到深处流下了两行清泪,他抬头望天,星空流动了起来。静静地星空下,树林中鸦雀无声,在极静处传来了一丝笛声。魏临云一楞,向笛声来处望去,在树林的深处点着一盏灯火。
魏临云收刀向这灯火走去,他转过两棵树,看见这灯火立在一块石头之上,一个白发老者坐在石头旁悠然吹笛。魏临云向前走了两步,作揖敬道:“晚辈迷路于林,误来此地,若有叨扰,还请前辈原谅。”
白发老者放下笛子,看了看魏临云,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叫‘误来此地?明明是老夫用笛声将你引来的,你年纪不小,怎么睁眼说瞎话,真不害臊。”
魏临云轻轻笑道:“是晚辈的不是,前辈教训得是。”
白发老者嗔道:“什么是不是的,你是不是欺负老夫耳聋?想故意捉弄老夫?臭小子。”
魏临云又拱手说道:“晚辈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前辈若嫌晚辈说话不中听,那晚辈便不说了。”
白发老者并不解气,还说道:“你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就是别的意思了。不是说老夫耳聋,那就是说老夫嘴笨,眼瞎鼻子不灵喽!好你个娃娃,竟敢拐着弯儿的骂我!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他操起笛子便打,魏临云见他是个老者,自己并不避让,谁知这老者下了狠手,笛子打得他右臂疼痛不已,若不是个学武之人,这右臂恐怕就被打断了。
魏临云抚着胳膊说道:“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白发老者一凛,叫道:“谁对你留情?谁像你这样薄情?你这不是折煞了老夫吗?老夫一颗痴心六十年,夜夜思亲不见亲,你们这些娃娃比得了吗?还敢说老夫对你留情,你以为老夫像你一样朝三暮四吗?”
魏临云听这老者说自己薄情,显然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一番自言,没想到这人耳朵如此灵敏。他又听这老者说什么一颗痴心六十年,觉得奇怪,见这老者手中一只笛子,心中顿时一明,拱手问道:“前辈难道就是江湖上人人钦佩的情声凄迷羌笛先生?”
羌笛先生哈哈大笑,神色之中满是得意,他向魏临云说道:“老夫不在江湖四十年,没想到连你这后生小辈也还知道老夫。你快说说,江湖上都是怎么说称赞老夫的。”
魏临云说道:“江湖上都言羌笛先生一颗痴心世间无二,为候红颜一等廿年。”
羌笛先生面有不悦,嗔道:“怎么还是四十年前的说词?老夫已经等了六十年了!你们这些匹夫就算无才,也得把这廿年改甲子才是。”
魏临云说道:“晚辈听闻前辈四十年前突然失踪了,没想到前辈在这别世水窟隐居。”
羌笛先生拍手笑道:“是了,是了!老夫隐居此处四十年了,外人不知内情,以为老夫殉情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魏临云见这羌笛先生皓首童颜,年轻的时候想必英俊非凡。这样一位公子为亡妻守墓二十年,魏临云自愧不如,低下了头去。
羌笛先生见魏临云面有愧色,更是得意,揶揄道:“我瞧你也跟窟外的蠢货们一样,也是个花天酒地朝三暮四的笨蛋。”
魏临云苦笑道:“老先生说得对,我也是个负心薄性的蠢货笨蛋,简直猪狗不如。”
羌笛先生一怔,他没有想到这年轻后生比自己骂得还凶,于是问道:“你且说说,你是如何负心薄性朝三暮四的?说来让老夫乐一乐。”
魏临云苦笑了一声,在这世外林中又对这羌笛先生,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一五一十的都跟羌笛先生说了。
羌笛先生一脸不悦,似乎对魏临云这故事很不满意,他直接问道:“那个叫桑田的小姑娘你真的没有把她怎么样?”
魏临云惨笑道:“脏了老前辈的耳朵,还请原谅。”
羌笛先生又问道:“那小姑娘还在水洞里吗?”
魏临云答道:“应该还在吧。”
羌笛先生若有所思,然后冷冷说道:“你怎么还有脸面活在世上,早些死了算了,免得弄脏了我这地方。”
魏临云叹了一气,说道:“老前辈说的极是,要是云衣知道了这些事她也不会原谅我的,找到了她她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罢,他拔出长刀架在了自己的脖上,微弱的灯火照在他的刀上,命,也不过是薄如蝉翼。
羌笛先生难掩喜色,说道:“这下可好,世间又少了一个薄情汉子,我也算是为苍生造了一点福气。”
魏临云引刀自刎,在瞬间又停了下来,他拿下了刀,向羌笛先生说道:“请老前辈容我一日,我还有事尚未办妥,待到事后,我再自刎也不迟。”
羌笛先生满脸怒色,骂道:“老夫只道你是个负心郎,没想到你还是个胆小鬼。一个人连死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如何在这世间生存?”他捂住了嘴,自悔不应该将这后半句说出口。
魏临云身子一抖,跪倒在地,向羌笛先生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老前辈点津,晚辈有如醍醐灌顶。原来前辈这番是在试探晚辈的勇气,晚辈惭愧,又让前辈失望了,但晚辈还是要生存下去,还有人需要我。”
羌笛先生瞧魏临云一脸正气,不免更加失望,这样的一个人活着,对他而言多少是个威胁。他问道:“你等你夫人等了多少年?”
魏临云抿了抿嘴,答道:“只等了十三年。”
羌笛先生舒了一口气,说道:“老夫等了六十年。”
魏临云脸上蒙灰,言道:“晚辈不敢与前辈相提并论。我妻云衣或许还在人间,而前辈发妻却早已长眠地下,光凭此节,前辈爱妻之深晚辈今生万莫能及。”
羌笛先生笑得合不笼嘴,暗暗想道:“你要抢走老夫的名声,至少还要等四十七年,时间还长着呢?哦不对,老夫四十年前就来了此处,外人都以为我殉情了,这小子只要还等八年,到时把脖子一抹,那老夫江湖第一痴情郎的名号岂不是要被他抢走?这怎么能行?不如趁现在弄死了他,以绝后患。”这样想过,他起身走到魏临云面前,命令道:“后生闭眼,老夫有话说与你听,你听好了。”
魏临云只道羌笛先生是个世外得道高人,不敢有违,闭上了眼睛,静听这白发老者口吐莲花。
(本章完)
第14章 羌笛先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