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珙走入郑损的军营时,只要不是傻子,就都可以感觉到军营之中的凛然杀气。孟珙身后区区十个亲兵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随时准备拔刀出鞘,挺身保护他们的主帅。
倒是当事人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般,在营门处按照川军的要求下了马匹,悠然的走在两派刀剑出鞘,盔明甲亮,寒光阵阵的健壮士卒之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士卒身后隐藏的点点闪烁光芒,只要是在军营中待过的人,都会看出来,这些光芒乃是箭矢顶端的箭头所发。
由武装士卒组成的人墙直达郑损的中军大帐。帐外,郑损没有出现,迎接的人乃是一身征尘的先锋余?。与余?见过后,稍稍表示出歉意的郑军先锋走进大帐禀报。过了一阵,才听到一个亲兵高声道,“传荆襄制置使孟珙入见。”
这时,就是孟珙涵养再好,也不禁动动眉头。孟珙是荆襄制置使、正三品上冠军大将军,按照品阶,应该是低于身为四川宣抚使、从二品光禄大夫、兵部尚书、益州节度使、判知成都府事的郑损。但是,孟珙在起兵之初,便权领了宋国的平章军国事兼枢密使,虽是“权领”二字,但出师有名且朝廷大义在握,于此时宋国之内也是最高官吏了,而郑损不但不预先出迎,就是通禀之后,也有如传见属下般仅仅由一员亲兵高声通传,实在是无礼之极。孟珙几乎就想甩袖离开,但是,一想到此时郑损的二三十万大军,想到那隐隐将己方军营围住的川军,想到己方军营内负伤挂彩根本无力再战的兵士,咬咬牙,孟珙还是低下头,走进了郑损的大帐。
还好,郑损虽是无礼,但还不至于高坐帅位,当孟珙走入有如宫室大小的帅帐后,宋国四川宣抚使大人还是走下帅位,迎到了内帐门外,也是给孟珙留下了最后一分面子。
“璞玉贤弟,郑某迎接来迟,还望璞玉贤弟不要怪罪才是。”郑损满脸堆笑,抱拳主动开口问候道。
“哪里哪里,”看到郑损面带笑容的样子,孟珙就是有千般不满,也只得暂时压下,同样堆出笑脸回道,“郑大人鞍马劳顿,千里远来支援孟珙,孟珙代表朝廷记下郑大人的殊功,他日克复京师,光复朝廷正朔,定要重重褒奖郑大人才是。”孟珙不傻,先以朝廷大义稳住郑损,同时又标示出自己代表大宋朝廷行事的身份。
先责之以大义,再诱之以重利。他之所以这样作,无非就是为了继续拉拢住郑损,若是郑损暗自保持实力,凭借孟珙自己大营中那几万伤残兵将,后面的仗可怎么打,想想大宋经营了百余年的江南京师之地――临安府――的坚固城防,孟珙的心就在不住的攥紧,但是额外的,宋国荆襄制置使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隐隐约约不好的感觉,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他不愿继续想下去而已。
“哦?”郑损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随即展开更加灿烂的笑容,“璞玉贤弟,这次劳你过营而来,我们可要好好叙谈一下。”说着,大宋四川宣抚使大人与荆襄制置使大人把臂走入内帐。
帐内并非往常帅案、座椅的布置,反是支着一张野外扎营时不多见的八仙桌,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酒席,桌子旁边,站着两个人,分别是余?和杨大渊,只是现下两人的脸上稍稍有些尴尬。孟珙明白,这是因为,二人身为郑损的属官,却只让上司一人出门迎接,而且迎接的还是一员地位远在他们二人之上的朝廷重臣,若是不尴尬,才有问题呢。
郑损倒是好像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先是将孟珙安置在客位,自己走到主位坐下后,他的两个将领才在二人中间坐下,算是陪客。大宋四川宣抚使大人一坐下,便端起酒杯频频劝酒。孟珙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一天的战斗下来,整日滴水未进的他也早已是饥肠辘辘,便索性放开了肚子,抓起筷子扫荡起桌面上的佳肴,若是郑损、余?、杨大渊三人劝酒,也不客气,酒到必干,现出一副武将面貌。
看着桌上的酒菜被孟珙一人风卷残云似的干掉一多半,又见壶中的酒几乎已经空掉,郑损将酒杯放下,开口对孟珙道,“璞玉贤弟,这次哥哥请你过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希望与贤弟好好商议一下朝廷之事。”
孟珙心下暗道一声“来了”,虽然有些不舍,却也只好将手边的一条西湖醋鱼放在一边,整整甲胄,正色道,“孟珙驽钝,还请郑大人明言。”
混不在意孟珙的言行,郑损胖胖的圆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一双小眼睛眯缝住,“璞玉贤弟,其实呢,现如今,大宋朝廷之事,皆是由你我二人一言而决。那些京师官员以及各地牧守,或从贼,或观望不定,实不是我大宋之重臣烈士,更不如你我二人一般首举义旗,传檄天下捍卫大宋社稷,仅此一点,你我便是大宋的千古功臣了。”
 
第五十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