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1251年,金正章七年,宋乾熙三年,九月十四日,
临安城外,十余丈高的受禅台已经建好多日,受禅台分为九层,每一层比之下一层略小,依此类推,顶层是长宽各为五丈左右的方台,自受禅台下可以看到,最顶层的方台上摆放着一张雕龙的书案,书案上搁置一个五寸见方的方盒,被明黄色锦缎紧紧包裹着。由下至上,共有台阶九十五级,一百九十名身着大红锦衣的武士站在台阶两厢,手执刀枪斧钺等一应天子仪仗。至于受禅台的每层,则是站满了抱持旌旗的军士,旌旗之上绣着飞龙、飞虎、飞豹等各式图案。
至于宋国的大小官员们则是站立在受禅台下方,按照文武分成两部分,又依照品阶高低排好队伍,全身的官服,挂上印绶,虽然此时还是宋国的官衣,也穿戴如常,可就是不清楚过了今天,会换成怎样的服饰,是以一些官员心中不免有些伤感的抚摸着那穿了许久的官服,再拿起刻着宋国朝廷字样的印绶看看,望望临安城的方向,相信,过了今天,临安城头升起的就是楚国的旗帜了吧……
不同于官员们的伤感,环绕在受禅台四周的百姓们是一阵阵的恐惧。虽然早有地保通知今日乃是陛下的好日子,是改朝换代的日子,要全城百姓都出城去观礼。可是,说到底不过是换了一个皇帝而已,于百姓有什么相干?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是换上十个八个皇帝又能如何?不过,今日一早,天还没有亮,临安城的百姓们就被急促的砸门声音惊醒,不等人去开门,如狼似虎的官差和士兵就冲进了百姓家中,将不及穿戴的他们提出门去,强赶着走出城去,参加“受禅”仪式。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预想中的仪式仍然没有开始,早饭都没吃上的百姓们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开始骚动起来,要不是四周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士,只怕这些腹空体乏的百姓就要闹出事情来。就是这样,仍有许多人被往来负责弹压的禁军士卒用粗木棒子打倒在地,要不是说今日乃是吉日不能见血,相信那些禁军们已经抽出刀枪了。纵然如此,仍然有人在木棒痛击后昏死在地上。
未时中,就在受禅台下无论官民、士卒都饿得发昏时,临安城方向终于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心中焦躁加之饥火上窜的诸色人等转头看去,发现自官道上行来一队长长的车马队伍,从其明黄色的饰物看,应该是天子的车马行驾。天子已经出现了,可是,此时仍然算的上是宋国臣子的右丞相郑损郑大人又在哪里呢?
天子车驾的四周围拢着宦官、宫女,但是最多的还是士兵,侍卫亲军马步军的士兵,这些昔日天子的护卫们,今天扮演的角色更像是监视和押送。
远远的,距离受禅台尚有五里之遥的时候,天子的车驾就不得不停下,虽然台下人山人海,怕有数十万人之众,不过,侍卫亲军的兵士们早在那条直抵受禅台阶梯的石路两侧排列整齐,五丈宽的石路也足够天子车驾通行。可是,在随行的侍卫亲军将佐的“好心”提醒下,皇帝不得不走下马车,用他的脚自己走完最后的里程。
看到天子出现,虽然这个天子今日就要将皇帝的位置让给别人,但在积威之下,仍有不少百姓习惯性的跪倒在地,对着年轻的天子叩头不已。也有一些人看着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不单不行礼,甚至在那里议论纷纷,“这就是皇帝?看起来好年轻啊……”“是啊,真是个年轻的皇帝,当初登基的时候只有五岁呢,如今也不过二十几岁,啧啧,可惜了,皇帝的位置马上就要让给别人来坐了。”“可不是么,一共作了十五六年的皇帝,前十年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几年长大了,却也被人撵下皇帝的位置,可惜啊,命不好,没有作皇帝的命……”“什么没有皇帝命,还不是郑损那个奸臣一手操纵朝政……”“嘘,你不要命了,这个名字现在还能随便提么,过一阵子那就是皇帝的名讳了,随便提皇帝名讳是要杀头的。”
虽有人对皇帝生出怜悯之心、对郑损心怀愤恨,却没有多少人胆敢将这些事情大声说出来。待到皇帝走过身前,远远望着那个年轻人身子微微佝偻着,本应高高抬起的头无力的朝向地面,头上戴着的皇冕,十二道珠旒也似有气无力的低垂着,身上的衮服更是好像缺少支撑似的散落在地面。
人心永远是同情弱者的,见到皇帝如此颓丧的模样,稍微上些年纪的百姓不禁也心中戚戚然,说到底,这大宋也立朝二三百年,虽然其间坎坎坷坷、政局变化、疆土锐减、直到最后退居江南,可毕竟在士民心中已经建立起根深蒂固的
第一○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