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枢感到心中的所料已经基本达成,他大步走了出来,上前躬身为礼道,“陛下乃世之雄主,今日富有中原,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我朝新立,正是乘势席卷天下、包容四海之时。陛下,汉人也,我等众臣,亦是汉人,我朝既是汉人之朝,乃中华之主,为何留胡人之俗?况且,陛下登基之初,便改左衽为右衽,去辫发,改女真契丹等胡姓为汉姓,如此诸事,无不显示陛下雄才大略,乃是我华夏数百年所未出之明主,我大汉威临四夷之日不远。陛下此时当以收取天下汉人之心为念,不应执着于区区胡俗,让天下汉人将我朝以为胡朝……”
“汉人,中华,万邦,”郑帝韩璐羽得口中轻轻叨念这几个词汇,心思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姚枢下边的话,突然,他一摆袍袖,指着史天祥道,“天祥,将大兴府狱中昨夜抓到的小偷,严加惩处,再贴出告示,晓谕百姓,以后禁止在正月十六放偷。”
“陛下……”史天祥抢上几步,脸上带着一丝不忍道,“陛下,那些人也不过是因循前人习俗而已,不过是在正月中玩闹一下,并不是有意为贼……”
“好了,天祥,我也知道那些人不过相戏尔,可是,”说着,韩璐羽的话音变冷,“可是,国家法纪中言明不许偷盗,就是民间习俗,也不得违背国家法纪。否则,法纪如何约束黎民?”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郑国皇帝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放偷是胡人的习俗,根本不可能见容于一心作汉人之主的韩璐羽。
“陛下……”史天祥还要争辩,他是大兴府尹,又是出身幽云汉人,放偷的事情他小时候也作过,自然想继续为那些倒霉的小偷求情。任何人都看出,韩璐羽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心中暗自为有些执着的史天祥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为人有些粗鲁但性子非常随和的汉子担心。
“够了,天祥,此事就这样处理。”郑帝韩璐羽脸上冰冷,“如是你不愿去作这件事,就交给公茂去作好了,”说话,他顿了顿,才道,“你回去后,就将大兴府尹的官印交给公茂。”
“啊?”在场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韩璐羽这样说话,岂不是在说将史天祥的大兴府尹官位给免去了?没有想到,在胡俗的问题上,这位郑国皇帝的心思如此绝决,竟然不惜免除殊功老臣的官职来贯彻自己的旨意。
“陛下……”那边的史天倪怎么也没有想到,韩璐羽将自己兄弟的官职免去了,他原先认为,虽然史天祥此时有些无礼,但是一向看重老臣子的郑国皇帝陛下,至多就是将史天祥责打一番了事,不会太过为难那个有些耿直的兄弟、失神之下,他惊叫出口,却又顿住,不知应该如何劝解才好。
幸好,郑帝韩璐羽下边的话,说明他并没有真的抛弃史天祥这个自杀场上跟随他鞍前马后的大将,“史天祥,你现在就给我回家收拾行李去,今日午后,随文浩去荆襄,作个荆襄制置副使兼荆湖北路兵马都监,”看着站在那里有些发傻的史天祥,韩璐羽指着这个耿直的汉子的鼻子道,“到了荆襄,你给我好好学学汉人的习俗去。不学好汉人习俗,你就不要回来。”
看着史天祥,身为兄弟的史天倪不是如何说才好,免去了大兴府尹的官位,却升了半级去作制置副使,还是在没有王子之名却又王子之实的刘文浩身边作副手,说实话,此时的史天倪,真的看不懂,韩璐羽是在惩罚他这位兄弟,还是暗中提升史天祥了。
就是那些大臣们也搞不清楚,不过在场所有人中,倒是有两个人很高兴,一人自然是接过史天祥官印的姚枢了,他今年五十岁了,一直仕途艰难,这个年纪才当上一个从四品的同知大兴府事,比起郑国朝廷中那些三十几岁就是一路总管的少壮派来,他实在是官运不佳,谁知,今日竟然被皇帝看重,连升三级,坐上了正三品大兴府尹的位子,要说他不高兴,那真的是矫情了。
另一个,便是受封为荆襄安抚制置使的南阳郡公刘文浩了。刘文浩是文人,虽然可以上马开弓射箭,毕竟没有统帅过军队,而荆襄是郑国从南朝新近多来的土地,又和南朝接壤,兵事极重,他一直担心自己处理不好,如今有了史天祥这位军中老将,而且其为人性情随和,很容易相处,刘文浩怎么会不高兴?
看着总算是皆大欢喜的大臣们走出御书房,韩璐羽靠在扶椅内,眼神有些发直。一边的右丞相方子谦诧异的看着义兄,和同样留下的韩承宪、向世诚等人交换下眼神,向世诚急忙悄悄走出书房,匆匆去找太医过来。谁知,郑国皇帝陛下突然出声道,“此地不宜为新朝之都。”
第一百五十三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