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并不明朗的阳光照在地上,入眼满是绿色,苍茫的草原好像无边无尽一般,让人生出永远走不到头的感觉来。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草原上的风仍然很厉,疾风吹过,在那人高的草丛之间,现出了一队行走着的旅人。
这些走在草原之上的人作行商打扮,数十匹马组成的队伍,除去二十几个人外,便是那驮在马背上的一叠叠皮毛了。这些皮毛都是去年冬季时候,草原上的牧人屠宰的无法过冬的牲口,此时被商人们用食盐、茶叶,甚至是铁器换了过来,运到夏国或者郑国,赚取其中的利润。便是那些跟着马队的人们,虽然都是骑在马背上,不过其中一人身上的丝绸的衣裳,将他与那三五个伙计模样的人,以及余下明显是保镖的人区分开来,看起来,他是这个马队的头领。
西壁常嗣,也就是那个商队头领,现在作商人打扮,按说,他从居住在草原深处的蒙古牧人中换到了那如山高的皮毛,只要回到夏国或者郑国,都将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起码比同样多的青盐要值钱的多,换作任何一个商人,都会为这样的收益感到欣喜不已。可是,现在的西壁常嗣脸上,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容,相反的,他竟是满面忧愁。随着马队慢悠悠的前行步伐,他的神思回到了十天前:
在那顶异常宽大的金顶帐篷中间,西壁常嗣感到了些微的恐惧,就在四十五年前,他的曾祖、当年夏国的太傅西壁讹答在蒙古军队进攻兀剌海城的战斗之中,兵败被俘,随即失去了音讯。随着这位曾祖的失踪,西壁家的辉煌也走到了尽头,西壁常嗣的父祖两代,虽然在夏国官场中打混,却再没有机会出任高官,甚至说,到了他西壁常嗣这一代,不得不进入了纬国公李德化的府内,充作一名管事。即使纬国公李德化看在他是勋戚之后、又是党项大族的情面上收留了他,而且没有让他卖身成为奴仆,可是,西壁常嗣心中清楚,在别人的眼中,他西壁常嗣就是一名奴隶,一名纬国公的奴隶而已。这种屈辱的感觉,时常啃食着西壁常嗣的心。
按理说,西壁常嗣今天的一切,都是拜蒙古人所赐,似乎他的心中应该对这些草原的鞑子无比痛恨才是,就在以前,他也是如此想法。可是,自从他到了这座装饰着黄金、完全以金色为顶的蒙古大帐内后,占据了他全部内心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剽悍的蒙古战士,雪亮的弯刀,奔驰着的弯弓勇士,所有的这些都不是他这个纬国公府管事所能看到的,况且,当他站在这座金帐内的时刻,便仿佛被扔进了狮笼的小兽一般,周围那些蒙古人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他是待宰的牲口……
在这种目光中不知站立了多久,直到西壁常嗣感觉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几个人自后帐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的蒙古大汉,盘腿坐到了金帐中间那案几后的老虎皮上。西壁常嗣精神稍稍振奋起来,来人能坐到那只有大汗才可以坐的位置上,想必应是漠南蒙古的大汗贵由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弯腰下去,深深的施礼,口中称呼着,“尊敬的贵由汗,小的乃是夏国纬国公李……”
“行了,我知道你是李德化的那可儿,”那蒙古汉子一摆手打断了西壁常嗣的话,“李德化要你来说什么?”
“那可儿”是蒙古语“家奴”、“亲兵”的意思,指主人的家内奴隶,虽然和主人关系很近,但是终究还是奴隶的称呼。西壁常嗣通晓蒙古语,自是明白其中的含义。不过,他也是领会错了贵由话中的意思,在蒙古人看来,“那可儿”并不是可耻的事情,贵由如此说法,也没有看不起西壁常嗣的意思。可是,这话翻译过来,也的确是“奴隶”的意思。
“呃,”被贵由打断不说,还被认为是一向极其厌恶并尽力将自己与其区分开的奴隶,西壁常嗣明知对方的没有恶意,但心中还是不快,只是,此时他身在蒙古腹地,如何敢与操控着他生死大权的蒙古大汗辩解,只得低头下去,用更加谦卑的样子来掩饰眼中的愤恨。“回禀大汗,我家主人要小的向大汗请示下,这个……贵方究竟将出兵的时间定在了何时?”
“出兵?”只见那贵由眼中凶光一闪,下边的动作出乎西壁常嗣的意料:竟是伸手将案几上所有物事都扫到了地上,那哗啦的声响,将站在那里的夏国纬国公府管事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贵由没有搭理西壁常嗣的失态样子,他叫嚷起来,“妈的,要老子出兵?老子怎么出兵?兵?老子的骑士都在和拖雷那个老狐狸征战,难道你要老子自己独自一人南下和郑国拼命么?”
“啊?”西壁常嗣没有想到,贵由会这样回答,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虽是谨慎的将头抬起一点,用眼睛偷偷的望去,仍是被贵由眼中的凶光所吓到,急急的低下头,拱手道,“大汗,如今四方共同讨伐伪逆的局势已成,若是大汗在这个时候决定不出兵,日后占据中
第一百六十五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