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发完信息，男人抬眼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眉目凌厉如同刀刻的男人从容不迫地看着对面脸色苍白但面色仍平静如水的女人，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嘴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把水飞带进王城，引发那么大的混乱，谁都救不了他不是吗？”
女人双目炯炯，神情略焦急却还能算是平静，她身子前倾，把手扣在桌子上：“我知道，但他真的是无辜的，你明白的，他只是被利用了！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澄清事实！”
“任何代价”男人微微笑了笑，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光，逼得女人忍不住闪躲，“你兰宁的任何代价，并不值钱。”他不顾女人骤然变冷的神色，嘴角笑意越发明显，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显出一派从容。
两人僵持下来。
女人狠狠咬着牙，神情变换，仿佛心里正在拼命挣扎。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度开口，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那如果，是我们兰家的呢？”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男人，却没有看见任何动容，她心里一冷，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只觉得浑身瘫软。
男人冷眼看着平日风雷厉行的女强人眼睛一分分黯淡，缓缓开口：“我们之间有几分交情，如果不是这份交情，今天我根本不会见你，兰家的任何代价，已经与你们断了亲缘的兰调值吗？你怎么知道他是无辜的？如果，我查出来，他就是有意为之，你打算怎么办”他话音越发重，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把手交叉放在桌上，逼视着女人，一字一句，“我问你，就算兰调与异种合谋，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兰家仍愿意兑现诺言吗？”他眉目如刀削，远看只觉俊美异常，此时过近了看，竟觉得那锋利的线条带着寒意如刀锋削来，锐气难以抵挡。
女人没有说话，她死死咬着嘴唇，目光却也变得执着坚毅起来，她直直对上刀锋，嗓音沙哑：“若我兰家当真出了这般不肖子孙，自当亲手惩之，白局长出手相助的情，绝不敢忘。”
兰调再不成器，也是兰家血脉，绝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他们兰家也不会随便蒙受不白之冤。
“不敢忘好。”白凌神色不变，曲起手指轻敲了敲桌板，长相美艳精致的女人应声出现。
“兰宁处长，老规矩。”白凌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漠然地扫过兰宁的脸，再未停留。
兰宁被那冰冷目光看得一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韩玫开口止住了：“兰处长，接下来是誓约，请您放松。”她得体地笑着，眉心浮现一片梅花样的丹红。
兰宁只好看着她的眼睛，只觉有什么入侵了脑海，但意识又十分清明，在韩玫的示意下，她缓缓闭上眼睛。
一片漆黑。
“兰家兰宁，你以兰家之名承诺，若白凌出手查明王城水飞事件的真相，找出证据证明凶手身份，兰家可以付出应白凌要求的任何代价来回报白凌。是否”
“是……”黑暗里只有丹红的梅花在沉沉浮浮，浓得过分清晰的丹红色，在黑暗中晕染开来。
“若违背誓约，将受噬血之苦，仍愿否”
“愿。”
“誓约完成。”黑暗里女人轻柔而圆润的声音稍显冰冷，梅花像是融化了，红色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初的漆黑，兰宁睁眼，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眉心，果然感受到了一股能量，她苦笑，心里有无限地落寞。
空知梅吗……名不虚传。
兰宁深深地凝望着白凌的脸，悲哀无法抑制地席卷全身。
她身为兰家人，不被允许拥有所谓自由。
作为女人，更是如此。
她的背后，是整个兰家。
兰家的命运也就是如此，多年前逃出，还是被缠了进来，若是陨落，也怪不得谁，只是命数。她知道白凌的意思，兰家和沈家在争取朴家经济支持时作对，其实是和边家边凉合作，就是违背了中立的诺言，白凌是边白上将的人，边白上将与边凉不合，他们家族这么做，实际就是与边白上将作对，她本来已经先对不起白凌，如今还要白凌去彻查，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情分。
他们兰家，不过是边凉不好使的棋子而已，只是父亲终究不明白，还是作出了不明智的选择，和边凉合作了，殊不知这不过是要大哥二弟屈服的陷阱而已，作为儿女，孝为先，也无法制止，接着小弟便被利用，出了这档子事情，边家已经开始施压，若不想兰家被边家利用，只能求助白凌把幕后黑手边家，抓出来了。
若与边凉合作，相当于与虎谋皮。
“白凌，我欠的，会还。”
“你不是拿上整个兰家来交换了吗？”白凌冷漠的眼神像能把她看穿，又像是视她为无物。
兰宁垂下眼睛，心痛地无法自已。
她在外有多强悍，内心就有多坚硬，只有对他，她展现了所有的真实和柔软。
如今她却在威胁他，若是他揪不出边家澄清兰调，为了亲人，兰家会选择和边家妥协，保全兰调。
她愿意定下誓约，是因为她笃定，即使白凌证明兰调有罪，兰家为保全兰调投靠边家，白凌也不会用誓约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她已经变成如此。
本不得如此。
她身上束缚太多，亲人家族，她不能不考虑，以至于去做大多数人都在做的事情而不是对的事情。
白凌只做对的事。
至此，缘分已尽。
“送客。”
特安局庭院。下午。
（五十五）世家大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