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县位于铁笼山的正东，它的东南是霞县，西北是苍县，这三个县成扇形包围着铁笼山。在苍县的东北面，便是绵亘安徽、浙江、江西的千佛山。三个县中，锦阳县是一个大县，拥有人口将近百万，土地肥沃，它和西北的苍县，东南的霞县，并成为“富庶三洲”。不仅如此，它历来还是兵家必争之地。锦阳县之扼江西进入浙江的要道，因为这条要道同时还通过它的东北面的千佛山进入安徽。
清晨，乳白的雾气还刚从褪去的夜幕中飘散出来你，巍峨的城墙上传来最后一次梆子声，沉睡的锦阳城便渐次苏醒了。最先传出人类信息的不知是那豆腐房的伙计，还是油稞点的老板，反正每天清晨，他们是最先打破沉寂的人。可这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而今代之而来，最先打破沉寂的已是“咔咔”的皮靴声，枪栓的碰击声，以及低沉而又严厉的口令声，夹杂着粗野的谩骂声。自从中央军开到这座城市之后，这里便时刻笼罩在这种恐怖的气氛里。现在，中央军走了，民团又来了，这种恐怖的气氛丝毫未减。
这一天，天气不太好，有些冷冽的北风刮了过来，撞在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响声。但既然是临近仲夏了，天气还是热的。乳白色的雾气散去之后，昏黄的天底下，便横出这座城池的轮廓：那城东南最高的尖塔是什刹塔，城西的那个圆柱形建筑物是古代的烽火台，台下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半个月前，这里驻扎着国民党中央军第二十一师。城东北那座高出于城墙的便是县政府······这些建筑物的款式不同，格式也迥异，但是有一点相同，就是无论那个朝代的建筑物，都是油漆剥落，显出陈旧、破败的迹象来。
天刚大亮四面城门便“咔”然洞开，随即在门洞里各蹿出一股穿着黑制服的警察兵，一边五个，横枪而立。这是，在空旷的原野里，各条小道上便奔来仨仨两两的人们，汇集在大路上，逐渐形成了一股人流，越流越近，渐次到达城门口，在这两排兵丁的虎视下向城中流去。
约摸到了上半晌时分，从南、北、西三个城门口便流来了一群群穿军装骑马抗枪的人，两排兵丁持枪肃立，他们看着这股人群昂首阔步地流进城。
锦阳、苍县，霞县三县联防，是自民国以来首次创立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自从严铁英的游击队来到铁笼山，特别是伏击了敌人的骑兵部队后，北河行营便惊恐万状，惊呼这是红军的主力。它一面飞报南京政府，一面作好围剿的准备。他们当然清楚，共党红军主力有一部分已到了陕西，一部分还在长途奔波中，这里只不过是一股小小的流窜残余武装。但是，这毕竟是大祸患。近十年的教训告诉他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特别是目前日本侵扰，全国沸怨，是能够一呼百应的。所以他们立即令驻在皖浙赣边的中央军第二十一师，派出人马进剿，务必彻底消灭此股流窜之共匪。但是，进剿了一个多月，连游击队的影子都没找到。因此，蒋介石就命令北河行营，调集锦阳、苍县，霞县三县民团，协助中央军共同围剿铁笼山游击队，原因是民团熟悉地里环境，是名符其实的地头蛇。北河行营委任锦阳名绅包一天出任三县联防总指挥，纠结起一千五六人的团兵。不料，此时的皖浙赣边又不太平了，有一股红军主力竟然打下了开化县城。所以正在围剿游击队的中央军又奉令东去，结果让铁笼山游击队钻了空子，突袭了正在行军途中的王元旅，旅长王元死于非命。
在这种情况下，北河行营只得给包一天下令，在中央军调离期间，民团采取守势，只要看住游击队，一俟中央军从皖浙赣边撤回，就再次实施对游击队的围剿。而包一天则认为，中央军素有训练，武器精良不假，但他们在这里是人地两生，要寻找游击队必然会处处扑空。这些民团却不同了，他们人地两熟，要找游击队就容易多了。基于这一点，包一天在接到委任状后，马上呈报行营，准许他发兵进剿铁笼山。行营接受了包一天的请求，批准了他的计划。这样，包一天便要召开一个盛大的联防会议，部署对铁笼山的进剿。
从西门外进来的那股人马，便是包一天他们，今天他作为最高指挥官，同时也作为东道主。他吃过早饭就动身，镇天镇距锦阳城三十里，不到两个时辰。这队人马便进了城，来到了作为会场的烽火台下，进了靠北的高大门楼。
这个门楼里，矗立着一座高大建筑物——一座拥有五百多平方米的三层楼的椭圆形房子。相传这座房子就是朱元璋修建的前线统帅部，近代也作为一个军事指挥所西起作用。半月前，国民党中央军二十一师师部就驻在这里。
走进门楼，便见高大的建筑物油漆剥落，一派破败景象。几个黑衣警察，正忙碌着在为大会作准备，见包一天来到，他们一个个垂手站立。包一天没理会，命令他的马弁长去布置会场的警戒，自己带着心腹马弁包青走进大门。
房子的甬道上已经洗涮一新。包一天看了看还觉满意。他顺着舷梯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办公室。刚坐进沙发，从侧门里走进一个老头，向他鞠了一躬，说：
“包总座，房间已经打扫好了，楼上有十三个，楼下有三十七个。”
“会议室布置的如何？”包一天抬了抬眼皮子。他知道这人是县政府里派来总管大会的一位书记员，只是冷淡地问道。
“洪县长说会议室就用二楼的那个。我早已派人收拾好了。”
“唔，好吧！待会你就在大门楼前等着，迎接开会的贵宾到来，把他们引进各自的住房。注意，胡团长和潘团长可不能怠慢哟！”包一天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吐着烟圈说。
“那是！那是！”老头书记答。
“哎，梁小姐的房间分在哪？”包一天似是忽然想起，很随便的问道。
“我想她如果住在这里，就住东二楼的西大间吧！因为她总是要管贴身丫环文香的。”老头书记答。
包一天沉吟片刻，颔首道：“唔，就这样吧！她虽是我们锦阳人，可也是团长啊！她又是数一数二的女中豪杰，招待同样怠慢不得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头书记答。
老头书记退出去后，包一天就摇起桌上的电话机，接通了县政府。他对着话筒发出一个谦虚的声音：
“您是洪县长？我是包一天啦！哎呀，来了来了。我想马上就来拜访您啦！”
电话里传来了锦阳县县长洪儒的声音：“嗬，包老弟，恭喜你荣升总指挥，领三县之精兵啦！哦，你忙得很，今日理应是愚兄去拜访你的！”
“哪里，哪里，您是父母官，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呵呵，您永远是我的先生啦！”包一天愈来愈谦恭了。他柔和的声音通过线路传到对方，使对方为他的赤诚打动了。最后终于商定，暂不互访，俟会后包一天抽睱到县政府去与洪儒一唔！
打完电话，他对正在沏茶的包青说：“包青啦，你去下面问问，警察署熊署长怎么没来？”这包青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生得虎背熊腰，还有个鹰钩鼻子。他是包一天的隔房侄儿。在包姓大家族中，人口上百，青年子弟不少，可是包一天只允许这个包青跟着他，其余的有一部分安插在民团里，一部分在家闲居。包一天看上包青，一方面是他对他的赤胆忠心，另一方面是他的剽悍与武艺都在诸青年子弟之上。听到吩咐，包青答应一声，就走下楼去，恰巧，在甬道上碰到匆匆而
第十二章 包一天召开联防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