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离去
“呜……”国产新一代黄河客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缓缓移动着自己硕大的身躯，准备新一次航行。
周继业扎好安全带，透过机舷一旁的玻璃，努力的向这个城市投去自己最后的一瞥。他知道，此刻他的大哥周继宏正在那栋天蓝色的候机大厅凝视着这里。心里一阵翻涌，周继业痛苦地合上眼帘，在卧室里的对话出现在脑海里……
周继宏来回在房间内踱步，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安抚使周继业重新焕发对这个家庭的希望。可是任由他百般劝说，除了发现周继业眼神中逐渐冰冷的，仿佛死心了一般的光芒外，他一直闭口不答任何问题。
周继宏有点慌神了，多年的从商经验，使他很容易就得到一个答案，这是一种绝望的、再无丝毫依恋的信号。很多次，从败给自己的对手眼中，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只不过，以前每当看到这种眼神，这种表情，他心里有的只是无限的自豪与骄傲。可是这一次，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丧失对父亲、对这个家庭的信心，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轻轻低吟了一声，周继业扬了扬因为长时间伏在床上而已经有些麻木的后颈，慢慢地坐起身来。
看到周继业有反应了，周继宏站定身形，目光马上扫视了过来。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周继业呆板着脸皮，看到周继宏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可以立刻却像想起了什么，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缓声说道：“大哥，我选择的路，我无怨无悔。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来，我也明白你这么多年为我的事情在他面前为我百般说道，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在他的心目中只是一个‘灾星，一个夺走他妻子的人。”
“这么多年来，我在姥姥那里，成天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他会来亲自接我回家。我并不敢奢望他会向我道歉，把我一个扔在外面这么多年。毕竟母亲的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这件事可以说和我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失望了。大哥，你能理解那种一次次满怀希望，憧憬着对父爱的向往，却每天都空洞洞的对着四面墙壁的感觉吗？”
看着周继业的语气逐渐变得飘渺、空洞，仿佛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的传出来的一样，周继宏沉住气，无言的看着这个在自己眼中一直是小男孩的小弟。
“从小到大，同学们一直问我为什么没有见到我的父母来接我。我一听就哭了，我还记得当时从学校一路跑回姥爷家里，我死活要姥爷告诉我，我的父母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来接我。姥爷当时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我来到这里。可是外面的人一通报，立刻就把我们拦在了门外。姥爷当时哭了，你能想象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那种痛苦流涕的样子吗？”
瞪着周继宏，周继业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声吼道：“知道姥爷是怎么死的吗？那天过后，姥爷放弃了每天走动的习惯，成天呆在家里发愣，要么就是一个人坐在炕上不停的抽烟，姥姥怎么劝也劝不住。终于有一天，当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姥爷叫我跟他去附近的回故山上。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原来母亲就一直长眠在那里。怪不得，我们同学经常见到有车队去那里。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整整瞒了我8年啊！”
“我不敢恨，我没有那个资格，我整整在母亲的坟前跪了一天，姥爷也就那么站着陪着我，直到晚上姥姥发现不对才赶来把我们拉了回去。三天后，姥爷就去世了！他老人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却始终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姥爷和姥姥为什么不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他们心中对我也多少存着些顾及，因为我是‘灾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周继业仿佛脱力缓缓靠在了床头上。喃喃的，他的嘴里不断念叨着：“姥爷是被我害死的……”
看着周继业无力的瘫倒在那里，周继宏心头一酸。想起父亲每年带着自己和二弟去给母亲扫墓，却很少去姥姥家里，有的时候干脆派人把姥爷和姥姥接来，却从来没看见过周继业的影子，周继宏明白，自己的父亲对这件事怀着多么大的恨意。
扶起周继业的肩头，周继宏凝视着已经陷入失魂境地里的弟弟，摇了摇，试图让他从噩梦中摆脱出来。好半晌，看到周继无动于衷，依旧念叨着末尾的那几话，周继宏火上心头，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清脆的掌声回荡在房间里，周继业被打的浑身一颤，茫然的回过神来。捂着被打得逐渐浮肿起来脸颊，周继业没有吱声，眼睛平视，充满复杂神色的看着眼前的大哥。
咬了一下牙齿，周继宏看着弟弟的样子，带着歉意的轻声说道：“对不起！你不应该这样……这样埋怨自己，这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你难道真的想这样下去吗？父亲老了，我常年工作在外，老二却只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
“大哥！”周继业突然打断了周继宏的话语，一个侧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转头对周继宏说道：“我也想留下来，可是早餐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对我没有一丝好脸，就是养条狗，你高兴了也会打两声口哨吧。”
阻止了周继宏准备起身辩驳的动作，周继业想了一下说道：“我只不过是辞去了办事处副主任的职务，你没看见他那的样子，好象是我不识抬举似的。我有手有脚，我也不想成为一件摆设放在那里，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我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干一件事情，可是他连这么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还让我怎么做？”
“大哥，你也是知道《征程》的背景的，从商业角度讲，有人就会有市场。这趟回来，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准备在游戏发展一个帝国，只要机会把握的好，那可是每天拥有上亿人存在的世界，其广告效应不言而喻。这总比我成天在办公室里数时间强吧！可是，你看看……嘿！”冷笑了一下，周继业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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