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女乃蛇类的一种，又名勾魂女。其物凶残歹恶，经数百载修成女首蛇身。常蛰伏深山密林，其勾魂夺魄之声，远及数里。人初闻听，皆以为有熟人招唤，如应声作答，即刻便引得此物追来，将其人吞食裹腹。
——《神魔志》精怪篇
夜色退散后，蒙着面纱的朝阳浮出云层，投下柔和的晨光。
魏伯阳旋身落到半山腰，稍微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天气真不错。”脚不停步，再连续翻几个身，悠然往下飘落。
山脚下，仍然散落着不少惨遇暴风雪摧断的参天古树。环目四顾，到处皆有从峰巅翻落下来的硕石。
数十位从道关出来的小道友，仍然忙碌着清理遍地的残枝。
靠山前的小溪边，横躺着一棵给连根拔起的银色古树。三个仍有些稚气未脱的年轻人正分散在长达二十余丈的树身周围，合力拾抬着这棵巨树。
树腰反映着朝日的光辉，露出表面用长剑劈出的十数个小字。
“九月初九，张胖子到此一宿…何以宿此，通便是也…”
魏伯阳莞尔一笑，默默念叨着上面的字迹，脑海里不禁闪过往昔零碎的记忆。
“大师兄，你瞧我这几句诗可好？嘻。如果给师父瞧见了，准会将九师兄狠狠训上一顿的…”
“小师弟。这株银杉古树是爹亲手从天池移栽过来的。如果知道你对它乱写乱画，爹先就饶不了你…”
“怕什么？只要大师兄和师姐不揭发我。师父只会以为是九师兄在捣蛋…哼，谁让死胖子成天尽爱捉弄我，还老是当众叫我做小鬼…”
“瞧瞧，你本来就是小鬼嘛。爹带你来峨眉也有三年了，总是不见长大…”
“……”
“也不知独角妖兽的血角，能否真的令小师妹摆脱痛苦？”魏伯阳悠悠叹了口气，回眸望往身后高耸如云的尖峰。
在云雾缭绕的半山腰上，一道矫小的红影劲箭般地直窜往山脚。
“道士，等等我…”
这一刻，魏伯阳心里响过小思思急促的叫唤声。
“咦？小狐狸怎么跑出来了。”魏伯阳略有些讶异，喃喃自语，道，“它不会改变主意，又想要跟我一道下山吧？”
片刻后，小思思终于窜落到山下，三蹦两跳便跑到魏伯阳脚前，直仰小脑袋盯着他，道：“本仙子大发善心，看你孤零零出去怪寂寞的，还是决定陪你一程算了。”
“这次你跟我去，可是半分好处也没有。”魏伯阳微微一怔，哑然失笑，道，“再说，万一途中又遇上双神宫的那个疯婆子，本人逃命都来不及，哪有空来照看你。”
见它仍然滴溜溜瞧着自己，又道：“好了。这次你就甭给我添麻烦了。如我寻找到当日那位姑娘，保证会回来送你到域外的狐岐山去。”
“谁说我给你添麻烦？”小思思“嗖”地跳到他肩上，气急似地大叫，道，“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你那夜救下的女子，真要是鬼教的九变仙子。你此去长安，还能够找得到她吗？”
魏伯阳心神微愣，无可奈何，道：“即便真是如此。你跟去又有什么用？”
“嘻，当然有用了。本仙子最大的本事便是跟踪寻人。不论是谁，只要给我瞧过一面。再次遇上的时候，随便他怎么千变万化，我仍然能凭其身上的独特气味，将他辨认出来。”小思思大大咧咧地盘起后腿，洋洋自得，道，“怎么样？现在还认为我会给你添麻烦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变形术，我也可以凭借灵神的独特气息寻找到人。”魏伯阳摇头道：“不过，如果她能施展改变元神气息的神通幻术，你的嗅气味大法便一点用也没有。”
“道士，别尽小看人。”小思思冷哼两声，气急道，“本仙的法术绝非简单的雕虫小计，等你见过两次就明白了。”
魏伯阳莞尔一笑，道：“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认真，我便吃亏点带你上路。”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不知你那嗅气味大法，在多远的距离有用？”
小思思微微一愣，支支唔唔，道：“好像…大约八丈左右吧。”
魏伯阳哭笑不得，道：“也好，八丈总比两三丈强吧。”
小思思欣喜道：“那你同意带我去了？”快速从他的肩头向下滑落，前爪抓紧他衣口，小脑袋悬到他的胸前，忍不住又问两遍。
魏伯阳微点颔首，笑道，“只是到时候，如果真又遇到那个疯婆子，本人开溜的时候，可没空捎带上你。”
小思思“嘻！”地一笑，道：“你敢。”翻身回到他肩头，又道：“不要忘记。你答应过董娘娘，要安全护送本仙子回狐岐山的。”
“董娘娘？”魏伯阳愕然道，“你说的是那位能操控火尸的神秘夫人。你清楚她的来历吗…”
小思思摇头道：“这个我倒不清楚。我只知道很多年前，她对我们狐岐山有大恩德。山里所有的长老，都是这么叫她的。”懒洋洋趴着身子，催促道：“别多说了，我们还是快赶路吧。别忘记，老道士只给你三个月时间。”
魏伯阳道：“以我的脚程前往长安，慢也不过三四天便到。如果那女子真是骗我的，早去多久也没用。”稍顿，又道，“倒不如沿途碰碰运气，没准儿还没到长安，我们便寻到她了。”
小思思“嗤”地一笑，道：“道士，看来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信心嘛。”
“随你怎么说吧。”
魏伯阳懒得再理它，径自转身，步入一条仅能容三数人并肩走过的泥泞小道。
一路行来，魏伯阳忽而尽展身法，鬼魅般穿过僻静的狭道。忽而游兴大发，跟随往来不休的人群，悠闲踱过铺平的宽阔山道。如此半个时辰，倒也走过近百里的山路。
此刻旭日渐起，阳光更猛烈地洒向大地。尽管气温急剧升高，路面的行人却反而多了不少。
魏伯阳尽展五遁神通术，掠过一条坎坷非常的稀泥小道。眼前视线豁然开阔，左右是划分整齐的稻田，眼下则是一条异常宽广的碎石路。
路面上有朴素壮实的山民吆喝着走调的山歌，三五成群经过。有牵儿带女的妇人，叱喝着调皮的子女，缓慢行过。更有数匹高挺的骏马，背着神采飞扬的兵卒，扬尘起埃，飞驰而过。
魏伯阳心情渐好，又发现小思思早趴到他肩头熟睡过去，便刻意放慢步履，伴着稀稀拉拉的路人漫步前行。
各种山野花草的芳香，伴随微风吹过路面，令人颇有股心旷神怡，疲劳尽去的感觉。
“啼…”
一匹高头骏马从远处路面飞驰奔来，路边的行人纷纷靠往两旁，以免给黑马扬起的漫天尘埃弄脏衣物。
黑色骏马自远驰近，刚要往魏伯阳旁边擦过，乘马的年轻男子却突然勒紧马缰，引得黑马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叫。
魏伯阳不禁往旁侧看过一眼，瞬即辨出此人居然是道关内那位名叫‘江楠的年轻人，心中不觉有些惊疑，暗想：“师门的律条规定，修道不满十年之人是不便离山返俗的。这位体质特殊的小道友，怎么会出现此地
第五章 重履红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