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魅是洪荒时的炼气士对吸血魔的最古老的称呼，史载于《广成遗录》。
——《八宗秘卷》
凄厉的惨叫声嘎然而止。
魏伯阳追循着声音的轨迹，飞临离地百余丈高的半空，同时将灵识迅速向四面延展。
“奇怪？惨叫声分明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魏伯阳微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高的地方，除非有法力的炼气士，寻常人没可能上来的…附近为何连一点残存的气息也没有？”
从长安城的各大小酒楼客栈内，隐约传出的混杂不堪的嬉笑吵闹声与只剩下寂静无比的夜色的星空相衬，令人不禁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
由高空向下方望去，风雨后的长安城遮掩在迷人的夜色下，令人疑真似幻、心神迷醉。
“董月的气息还在下面…幸好还没有丢掉这丫头的行踪，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跟她娘交代了。”魏伯阳忍不住松了口气，实在没有闲瑕欣赏下方别致的景色，暗道，“算了，还是先把她看管好最稳妥……也不知今趟这丫头又在发什么疯劲？”
璀璨的星空下，魏伯阳便如一枝穿梭在黑暗中的劲箭，挟着驭气飞行时难以敛尽的微弱气芒，闪电般射向夜色朦胧下的长安城。
“嗖！…”
远在下方数十丈处的长安城内，骤然窜出十数道橙色光团，像燃烧的火球般直往天上扑来。
“这是什么东西？”魏伯阳略感迟疑，情不自禁在半空刹住身形，紧盯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变换着方位射来的光团。
“轰！”
一道暗红色的光幕陡然出现在魏伯阳脚下十余丈处，硬生生挡住十数道橙色光团继续上升的去路。
晃眼望去，横隔在半空的光幕便若一堵难以逾越的火墙，跃动的火舌持续朝两边吞吐，炙热的炎息不断挤压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不过眨几下眼的工夫，周围的温度便开始剧烈上升，干燥的空气连续爆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声。
“这种感觉…难道是那丫头？”
魏伯阳回想起在赶赴长安的途中，自己也曾在董月的身边体会过一次，眼前这种仿佛靠到火山口近处的感觉。
“嗷…”
这一刻，从十数道朝上方飞升的橙色光团内，连续传出尖锐刺耳的嘶叫声。
声音凄厉无比，恻人心扉：忽而如坠地的孩童，手舞足蹈放声泣哭；忽而如哀怨的妇人，扯着嗓子尖声咆哮。
“这些东西里竟藏有妖物…”
魏伯阳瞬间醒悟过来，尽管下方闪烁耀眼的橙色光团并没有朝外传出丝毫妖邪的气息。可是这些凄厉的哭声、哀怨的咆哮，绝非是常人所能发出的。
十数道蜂涌而至的橙色光团，如同飞蛾扑火般涌向炙热的暗红色光幕，不停发出“嘶嘶…”的声响。周围的空气更像被投石搅乱了的湖水，不断激漾起剧烈的震荡。
眨眼间，发出嘶叫声来的光团陆续穿越拦路的暗红色光幕：有些挟着不多的暗红色火焰继续朝上疾窜；另一些则悄然熔化在炙热的光幕中；还有的只朝上窜出一段短暂的距离后，便黯然下坠，化作无数转瞬即逝的光点，辗转消溶在半空。
下一刻，暗红色的光幕如有灵性般快速收缩成一点，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士，快帮我拦住它们。”
董月紧张的叫喊声，由遥遥远处极清晰地传入魏伯阳耳内。
“这么紧张干什么！它们跑不了。”
魏伯阳哈哈一笑，想也不想，便“呛！”地拔出紫玉诛魔剑，闪电般劈出数道剑光，击向朝上方窜来的橙色光团。
“砰！砰…”
数道光团被紫色的剑光准确劈中，发出剧烈震耳的爆破声，瞬间便散裂成数不清的橙色光点。
“他娘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变的，不仅可穿过那么强烈的火焰，更能令人感觉不到半点生灵的气息。”魏伯阳凝望着悄然消失在半空的橙色光点，喃喃自语，道，“不过对着老子的紫玉诛魔剑，它们也实在太不经揍了。”
“你愣在上面干什么！”董月冰冷的嗓音，重新在下方远处响起，“今夜死了很多人呢，还不快下来看看。”
“死了很多人…”
魏伯阳脸色微变，急忙追循着她的气息，飞往夜色笼罩下的长安城。
董月正飘然立在一处非常宽大的庭院内。
黑灯熄火的院子里飘散出浓烈无比的血腥味儿，令人不禁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十多具死尸正七零八落地分散在院落中，从尸身上流出的鲜血淌满了院中的各个角落，混杂着仍未消退的雨水，仿佛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血泊。
魏伯阳由半空飘身落往院内，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深深吸口气后，便一言不发地检查起挨近脚旁的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年仅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尸。死者的全身套着华丽的衣物，相貌虽谈不上国色天姿，却也远非一般女子可比。
魏伯阳半蹲在这具血色尽失的女尸旁。从表面看来，尸体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可是她的四肢却明显僵硬异常，腹部高高隆起，如同充满空气的布囊。
“好奇怪的死状…好像是被幼小的吸血魔榨干了精血而死。”魏伯阳下意识移动女尸的脖子，立即便发现在其粉白的脖颈上极清晰地印着一排细小的血孔，忍不住暗道，“看起来，还真是吸血魔干的。”
女尸静静躺倒在血泊中，微微闭合的眼瞳内流露出其临死前绝望的惊恐与惧意。
她的睫毛很长，上面仍然悬挂着两颗晶莹欲滴的珠泪。这是在失掉所有的生机下，而淌出的无助与绝望的眼泪。
魏伯阳轻轻替她合上双眼，低低叹口气，道：“太可惜了。只是如此芳龄，便遭受到这样的厄运。”
一般来说，遇到妖魔袭击致死的人，往往连依附肉身存在的灵魂也会被邪恶的妖力强行拆散。这样的死亡应是世上最凄惨可怕的：因为三魂七魄的分离，将令他们连最后一线投胎转世的机会也失掉。
十数年的入世修行，魏伯阳实在遭遇过太多这样的悲剧。每一次，他除了全力击杀作乱的妖魔泄愤外，再也想不出还可做些什么，令这些永不超生的受害者能含笑九泉。
或许终有一天，延续了数千年的道魔大战能迎来最后的结局。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惨死在妖魔的利爪下，所有活着的灵魂都能转世重生。
或许只有等到那时，遍布天下的道门弟子才能真正出世隐居，埋首追循传说中的永恒国度。
魏伯阳从沉思中醒来，起身向院口紧闭的大铁门走出几步，望着静立在一旁的董月，道：“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瞧的了？”
“这里所有尸身的腹部，都是鼓胀起来的。”董月动也不动，淡淡道，“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吗？”
“还能有什么东西？”魏伯阳摇头叹道，“这里的人都是被吸血魔所害，身体里肯定会残留着一些没有消退的血毒，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董月凝望着他，轻声道：“当我最初闻到这里有血魅的气息后，也以为定是它们在作乱…可是现在，我发觉并不是它们。”
“闻到？”
魏伯阳微微一愣，讶异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好像在说吸血魔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令你能够凭此辨别出它们。”
董月微点螓首，轻移莲步到魏伯阳检查过的女尸旁，五指迅速贴近尸体高高隆起的腹部。
“还是让我来吧。”魏伯阳瞬间明白到她的意图，几步间来到她身旁，缓缓道，“如果被吸血魔的血毒沾到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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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长安血案[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