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狂拂,却刮不散高处刺鼻的异味。
魏伯阳双目看往下面渐行偃熄的火海,猛地一拍前额,电光石火般飞临身下千疮百孔的街面。
火苗飞窜,静得墓穴一般的街中,赫然凹陷着两处触目惊人的巨坑。
其中一坑呈弧形,深数尺,径数丈。衫服褴褛,满面血污的莫福生曲膝跪坐坑中,浑身紫气旋绕,双目微瞌,两手前腕交错,食中指微往内弯曲。而其刚得师尊亲赐的五气仙盘,此刻却一半倒插在翻裂的硬泥中,表面看来尚是完好无损,露在硬泥外的部份珠串,仍在不断地散发宝光。
第二处深坑在距此两丈之外,坑面凹凸不平,深数十丈,却只数尺宽径。
坑中星火密布,在异常焦黑泥石外,却看不到董月的身影。
莫福生蓦地睁开双目,两股朦朦胧胧的紫气由眼中电射而出,略带嘶哑的声音像肚腹中发出的一般,道:“大师兄在寻董姑娘吗?”
“董姑娘之会受伤,纯是因我而起。”
魏伯阳微微点头,观其面色红润如常,只中气尚显不足,怀揣的牵挂不由得去了一半。
莫福生仍不改变曲膝跪坐的姿势,道:“师兄不用找了。董姑娘刻前便自行离去了。”
“是吗?”魏伯阳微微一怔,道,“她的伤势不知怎样?”
莫福生道:“董姑娘乃火灵元身,对伤势自具其独特的疗养之道…”微顿后,深吸口气,道:“火生人,赤生魔。藏孤峰下藏千年…想不到,道门流颂了千年的东西,真的要一语成箴了…”
魏伯阳闻言动容,更知莫福生说的乃是千年前一段鲜少人知晓的秘闻。其中火生人指的恰是火中之灵的元身火魅,而赤生魔则指长山妖魔洞的九劫魔尊——巫檠。
相传巫檠乃非常罕得的九面獠牙之身,其先祖乃一块塌天青石,由火凤凰栖居千载后,沾得天地混沌之灵衍化成妖,其身坚刚不碎,逢劫不灭,乃万千妖魔之最。
千年前,九面獠牙精——巫檠率麾下魔子魔孙会同神狐宫妖女祸乱朝歌,主动向道门展开强攻。而道门来历最神秘强大的六位祖师,却因跟九尾妖狐相互牵制而不能施以援手,令道门在跟巫檠率领的妖魔数度交手中,均以伤亡惨重告败。一时间,天下似没人能牵制得可化形衍生,身负不灭妖体的巫檠。
在天下眼看将重蹈洪荒魔劫之际,一宫装妇人却自东海踏浪来援,应战巫檠於藏孤之峰。此战历数日夜,巫檠於战后即神秘消失,宫装妇人亦复往东海而去,临行前提到千年后当与“九劫魔尊”巫檠再战於藏孤峰下,以尽未了之战。
“火仙既然重蹈天下,不久妖魔洞的九面獠牙精亦将毁禁而出了。”莫福生默然半晌后,道,“此事干系重大,师兄看要否向师尊承禀。”
魏伯阳沉吟道:“事情既关系到当年的九面獠牙精,自应向师尊承禀。只是师尊刻下仍在九洲仙岛,且你我对此事尚不清楚,倒不需忙於一时,只等师尊回山后自有对策。”言落,往街前后瞥了一眼,道:“青竹兄等即将剪灭城中的妖尸。师弟之伤虽复好大半,仍当留此疗治为好。”
寒风拂面,更带来股股腥臭得叫人作呕的异味儿。
魏伯阳忖及给妖人掳去的郭倩,目光电般射向厉海潮驰离的方向,冷笑声中踏气追踪而去。
由长安到相距数十里外的阳陵,残留在高处的异味儿,不断变得浓重而刺喉。
魏伯阳虽然看不到厉海潮的身形,却能据此异味追踪其飞离的路线,更猜到此獠非但身负重伤,且伤势异常严重。否则以其精湛深厚的魔功,怎会不能抑制自身魔气的狂泄。
前面数里外的峰峦叠嶂后,高山峻岭在一片红得发紫的光照下,变得晶光闪烁,其中更不时带着风雷劲吼之声。
魏伯阳暗忖:“怎么刚好在那里?莫非异象跟厉魔有干系。”猛然加快身形,飞向前面异象绽放处。
寒热对流的奇异气象,导致数百股大大小小的旋风,盘踞在高山峻岭环绕下平坦的泥地之上,带得地面的泥沙落叶旋动不停。
魏伯阳电驰般飞临高山峻岭后奇异的天地,却赫然发现前面烁耀的晶光在不断聚缩。一眼看去,直好像天地都在不断的萎缩中。
风卷云动,强烈的电光在微露晨曦的高处疾烁,交织成一张炫目刺眼的光网。再往下,另一张晶光点点的封口巨网,遮蔽了百丈阔空,将一股伸缩不断的黑雾困在网中。
黑雾渐渐凝聚人形。缥服卷身,散发搭背,碧瞳中凶恶的目光,赫然是负伤的“符王”厉海潮,只是较早前变得狼狈多了,一身曳地缥服布满纵横交错的碎口,缘部焦黑蜷曲,而原来挟在其胁下的郭倩却不知踪迹。
巨网不断收缩拢聚。乍看仿佛缓慢,然而却迅疾绝伦,一瞬之后,即像蛛网般将厉魔牢牢缠绕。网身凑聚的晶光,围绕其身乍闪乍烁,好像陨落的星群。
魏伯阳亦瞧得讶异不止,暗忖:“厉海潮即或元神受损,然其魔功深湛,何物居然能困得此魔动弹不能。”
点点晶光散去,露出一张交织缠绕在厉海潮身上的冰绳。
“道友身负紫玉仙剑,是否五行气宗的魏师兄?”
悦耳的嗓音骤然嘹响耳际。
百余丈外晶芒漫射。一柄宽丈余,表面犹似星群点缀而蓝光散发的巨伞,在高处赫然张开。
两名宫装女子,穿着纯缥色的曳地蚕服,脚踏碧光,跻身在伞面蓝光的照耀下。
其中一人单手持伞,约在双十年华,体形高佻,梳望仙髻,饰九龙飞凤钗、百花步摇。前额一粒艳红的星痣,仿佛朱砂点缀。眼濒秋波,冷艳倾人。
另一人则年龄较小,玉肤花容,不染脂粉,浅笑嫣然,使人自生一股亲惜之意。
魏伯阳目光在那犹自蓝光散射、描绘了青峰绝壁、孤松高崖的巨伞面停留少刻,即移看往两人,微笑道:“二位姑娘是否来自藏尸山下的玄德宫?”
那位单手持伞的冷艳女子,闻言同身侧的少女对视一眼,道:“不错。小妹雷晓芙,这位是敝师妹风玲。”
魏伯阳雄躯一震,暗忖:“果然是来自雷师叔门下,瑶琴的同宗师妹。”思及纪瑶琴,不由得暗自嗟叹。自己虽修行多年,然而门中的诸位师弟妹外,在道门中亦只有瑶琴同自己相处最相得宜,堪称道途知己。在天勤山那段炼气修术,相伴灭妖诛魔的岁月,更是一段值得记忆的往事。
那位浅笑嫣然的少女,扯了下雷晓芙的袖角,道:“六姐,看来纪师姐说得不错。周师伯门下果然只有魏师兄本事,只一眼便瞧破了咱们的身份。”
雷晓芙冷冷盯了风玲一眼,道:“大师姐何时像你那样胡言乱语了。御气宗的道兄人人本领都大,小妹你应放谦虚点…”
风玲闻言嗤的一笑,虽然不再吭声了,娇丽的面庞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魏伯阳欲顺带探知瑶琴两年来的动向,一时却不知怎生向两人相问。目光复投往雷晓芙手中的巨伞,道:“相闻紫峰伞为大元灵峰真人羽化前仗之荡妖平魔的稀世奇物,且聚仙神莫测之能,能藏天地之道於三尺之地。不知是否乃姑娘手中之物?”
风玲闻言精神一振,纤手傲然向前一指,美目投往那冰绳捆缚下动弹不能的厉海潮,道:“那是当然。亏得紫峰伞的掩蔽,我同六姐才能生擒了那妖人。”
雷晓芙脚踏碧光,飞临仅距魏伯阳左侧不满十尺之处,亦往厉海潮看去,道:“魏兄星夜兼程,是否在追踪那妖人?”
魏伯阳微笑道:“姑娘可知此人乃四十年前左道妖门中的凶王之一,号称‘符王的厉海潮。”顿了下,道:“当年道门围歼此人的最后一战中,似亦有贵宗的前辈参予。”
雷晓芙眼中惊诧的表情一瞬即逝,冷冷道:“不错。当年敝宗的一位师叔,便是在那一战中亡於此人之手。只是…”微迟疑了一下,道:“那妖人早在当年丧生於阴阳宗的玄圣师叔之手,落得形魂消散的下场。”
魏伯阳微笑道:“魏某自不会胡言妄语。”当下将事情的前后及自己等人的猜测择简而叙。
雷晓芙听后亦螓首微点,冷艳的面容终变得凝重非常。
风玲却在听后欣喜雀跃,兴冲冲地道:“好啊好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叫妖人落到咱们的手上。”背挂的三尺碧剑“锵”地离鞘,人更一溜烟地向前疾飞,道:“师姐需先等小妹在妖人身上刺几个窟窿,然后用北冥伏孽绳捆回山,交给师父发落。”
&n
第一章 缚魔[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