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铁匠不知好歹蒙一腔愤怒蒙了心智,长孙冲慢慢放下手里夜光杯,看了他一眼。这铁匠这回想起好歹来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咽一口唾沫,强撑着跪倒:“公子,约定时日前来讨教,他既然做了匠作营首,又为何如此轻慢下人?咱祖上为族中效力三代,咱在匠营做了一辈子,本该是咱的命,从来没想过什么富贵,就求个名分,求个陛下和主人家的承认。他这般来叫咱不服气啊!”
铁匠说得诚恳,也说的是实话,长孙却嫌他不知好歹,于礼于节也不该就这么跑到帐内。
“这要是左武卫,你还有脑袋说话?我兄弟年纪尚小精力不足,为疆域将士制器献了祖宗留下来的手艺。他是个高洁的人物,你呢,你三代为匠,处处哪里不是悠着你的手艺,生怕旁人学了去?就这一点,你可比得上他?再说你可知为营首并不该是专为你一家之荣?光是一个三代的铁头,你就在营中安插了多少你家的人,大唐活了多少你家的阿猫阿狗?“
刘铁匠被他问的说不出话,他本来就是粗人,戳破了来说难免觉得脸上无光又被人拿住痛脚般的尴尬,可到了眼下这份上,虽然先失了气势,可也不能退让,今天他要让长孙冲给他一个说法。
江流悠悠转醒,一拍脑门看着下面那人跪着,跪的不像样子。他已不是那个跪就算失了尊严的现代人了,于本心来说他已能接受这样的形势,毕竟这铁匠纵然是跪着,那也是冲着他,一副趾高气昂,想要上面睡着的和下面跪着的掉个身份尊卑。
“三代从匠?怕是匠户的本分,不易,却也不该拿出来说。既然有这么多年经验,配比制钢可会?开矿采石可会?判断地理可会?制高炉量产军械可会?”
铁匠猛地抬起头:“咱是打铁的,会什么劳什子采矿看地理?什么量产军械更是闻所未闻,咱不知道。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起锤子到帐外和咱比比制器的手艺!”
“你说的,我也不会。“江流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阶。“我再问你,千锻鱼鳞铁器如何制取?”
铁匠茫然张大了嘴,嗫嚅着:“这取铁烧之,锻打千遍就是了。“
“是也,你不会做了。”江流随心踏步绕着他走了两圈,抬头道:“千锻之下,一块好钢也被锤成稀烂,怎么能有千锻这样滑稽的兵器?勉强做出来,随风一挥,就化成细粉了。难道你让将士用这种武器去笑死敌军?
他又张了张嘴,两句话下来,已知道自己输了。
挺直的后背弯了下来,颓然跪在地上,做了孙子。他本以为这世上武器就是锻打的次数越多越坚韧,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道理,就算是祖宗在世,又怎么回答的上来。
锻打能破坏生铁的结构,重组使其变得致密坚韧,中间更多的是一个去碳的过程,但不能说无碳的生铁就是最好的钢材,就像水泥和钢筋,合理的结构配比,才能制造能承大厦之重的支撑。
柳铁匠当然不知道这中间的缘故,只是他撑着脖子说了谎,被人揭穿了,所以没法再继续下去。
10.柳铁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