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痕望着雁无痕离去的方向,呆怔良久。又将那九式掌法凭记忆复现了几遍,习修间总觉得有势无神,有神又无韵,不觉其味。暗想万可不能心浮气躁,这漫长修行路可才刚刚开始。
“呃好像还没开始。”
叶痕目前处于初境四层,因雁无痕故,初窥绝妙初觉天枢境。那才是俾睨天下,封鼎逐鹿的开始。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怎么下去?”
此刻天色全暗,原本白日里灰冷的天空已然放晴。正是:满天兮星斗,冥冥淼淼;袅袅兮银河,亘古亨今;月色兮如水,倾泻山河。
叶痕也未纠结,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自己面对所有困境,这次也一样。
自己一人也无要紧事做,遂放下心来,盘腿席地,手肘一支,对着夜空发呆。
有很多人说他呆痴,每每都飘然失神——课堂上,走路时,吃饭时甚至和梁育嫣一起时
他爱发呆走神,这事他承认。每次都会惘然出神,可以什么都想,又像什么都没想。
但不见得他呆、他痴。
也许只是没到追忆的时候?
他调气运脉,但有些经脉就是无法贯通,几轮下来,不觉间心烦意乱。
叶痕长出一口气,宁心静神,闭上眼,让精神似是弥留于一种迷幻的状态。
他看到了很多,想到了许多,但总觉得有块无法触及之地,总有一道屏障阻碍着神识的游移。
似略有所悟,叶痕颇为感慨。
及戌时,叶痕猛一哆嗦,打了个喷嚏。山顶阵阵寒风,他的衣衫护臂还是秋季的。
他没有那么多钱去购置几件狐裘貂氅,他还要去杂货铺当伙计。他也帮钱庄记账,只有这时他才觉得多花点钱给学校还算有点价值。
一个人生活总该会有点辛苦。
但他享受这种辛苦。
他活动下冻僵的筋骨,寻道下山。
此刻冷梅山庄依旧灯火通明,从庄内深处依稀传来呕哑嘲哳的歌声相伴磬音鼓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我还是避开为好。”
叶痕寻着条小路,悄声而行。
不料一声惊呼传到叶痕的耳朵里。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捕捉到。
寻声借月,只见半山亭里,三个劲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山庄守卫的衣服扒下,换上自身。
他惊得毫毛倒竖,屏气敛声,猫下身子贴近岩石。
不多久,只听那边道:
“离亥时还有多久?”
那人抬头望月,道:“半个时辰。”
“刚好。”
另一人冷冷道:“这冷梅山庄好气派,这廖老家伙真是大手笔。”
“但马上就不是他的了!”
“走,到换班时间了。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廖春山看着杯中的美酒,却并不享用。
今天是他父亲廖解元的六十大寿,全家竭力举办。乡里八亲、城内城外,乡绅巨贾,请到的来了,没请到的也来了。
人有热闹总是想凑的,有光自然是想沾的。
他少言寡语,总爱独处,与他那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恰好相反。
他冷冷地看向坐在太师椅里众星捧月般的廖解元,看到了他身边那个巧笑嫣然,顾盼生姿的女人。
她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又口若机簧,妙语连珠,玲珑流转于众人之间。
廖春山紧紧捏住酒杯,手心里都是汗。
他在等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终于来了。
只见一二十岁模样的男子,柴眉星目,面若敷粉。内衬鎏金丝白衫,外罩宽袖火狐氅,脚蹬黑色秀运靴,手上戴着铁骨手套,拎着包好的礼品,交递予记账小倌。
“来客游天星——精品缀云根两盒,点文草两盒,七七品天枢丹一枚!”
喧哗停止。
连廖解元都怔住了。
七品天枢丹?!
他回过神赶忙吩咐小厮们去酒窖里去取那最好的陈酿梅花酒,重开炉灶。
正待他欲起身相迎时,那翩翩公子却已先至,躬身作揖道:
“晚辈游天星,特来祝廖老先生福禄寿喜。因备礼而迟,叨扰各位,老先生勿怪。”
“太客气了!”
廖解元尽量控制自己的激动,但还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出了厅堂,二人步入庭院。
廖解元先开话了:“真是七品天枢丹?”
“正是。”
他有太多话想问。但他深知,有的话,有些事,还是不要深知为好。
“廖某不曾识得小兄弟,尊姓大名?”
“游天星。”
他不知道附近有这号人,诽腹着这人有何考量,自己与他互不相识,为什么会送这种有市无价的绝品丹药?
他打量着这年轻人,乍一看像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但谈吐举止皆非凡人。
只听他笑到:“恭喜廖前辈突破初境七层登封仙箓。”
用了七品天枢丹,必可突破凡尘桎梏,踏上异路。他为何不留予自己?莫非他已经突破天枢境?
他满腹狐疑道:
“无功不受禄,小兄弟为何出此大礼?”
游天星道:“还真有一事。”
“何事?”
“那人让我劝你固守本道,一心修炼,莫要被庞杂所误。”
廖解元先是一愣,随后冷哼道:“我能被什么庞杂所误?初境七层本就是大瓶颈,初境与天枢境天壤地别,不是某不修习,又有多少人能突破此境?”
游天星略微一笑,道:“言之有理。”
“罢了。走,请入宴。”
老头子确实很高兴,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与众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众宾客纷纷道喜,廖解元大笑。
但突然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身体直竖倒下。
众人惊呼,廖庄主的大公子廖春水第一个冲上去。
游天星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表情奇怪的同样还有廖春山,他睨了一眼游天星,拿起酒杯。
他知道这杯酒是不会有毒的,有毒的只有他父亲的酒杯。
“是你!”
众人提防地看向游天星。
廖春水指着他大叫道:“你居心叵测,暗害我父亲!”
游天星显得很冷静,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情也淡定自若。
他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你来路不明,在场的人有人认识你吗?”
自然不会,即便是有。
他叹了口气,道:“我与令尊乃私交,且我是个外地人,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城里人就认城里人?本地人就认本地人?在坐各位岂不是也被分为三六九等?还是这世界就被分为三六九等?
“但你总摆脱不了干系的!”
游天星苦笑,他唯有苦笑。
廖春山冷冷地看着,开口道:“他没有说谎。”
廖春水一怔,不满道:“父亲平时最疼爱你,你反倒替外人说话!”
廖春山淡淡道:“实事求是。”
廖春水道:“好,怎么个实事求是?!”
廖春山道:“游兄是父亲请的,请帖是我去送的,这还不够?”
廖春水不说话了。这句话字字诛心。他咬紧牙,看着廖春山。
那表情算不上厌恨,但也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廖春山不以为然,道:“凶手另有其人,且仍然在场。”
“何以见得?”
一道脆生生犹如清铃般声音说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红粉佳人正安抚着廖春水,她便是廖春水的媳妇。
廖春山道:“酒杯。”
紫霖云道:“酒杯?”
“酒中无毒,有毒的是父亲的酒杯。只有他的酒杯。”
游天星沉吟道:“酒无毒杯子有毒那下毒的最大可能就是佣人奴仆了。”
廖春山道:“对!”
但眼下堂内不见一个佣人奴仆。
他二人奔入后堂,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随后赶来的廖春水面露酱色,几欲作呕,颤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章 独闯山庄,避祸倚福[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