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来打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店里还是不让孙木棍干活。此时他一个人，独自在庭院里胡乱耍着棍子。
“唉唉，别瞎抡，小心打到人。”
是李大厨结束了厨房的工作，正拿着他的小酒壶，慢慢踱步走来。
“我说，你这是什么棍法？打狗棍法，还是疯狗棍法啊？”
“道法自然，我这棍法就是凭着自然的感觉打出的，就是自然棍法！”
“就是瞎打是吗？”
“自然。”
“喂，停停，停一停。我听说你最近忙里忙外的，说是要去霸州抓狼是吗？”
“可能有这事吧，我好像听说过。”
“别在这故弄玄虚。我听说，宋玉书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你不是要带着他一起上路吧？”
“怎么了？”
“就问你是不是。”
“不是。他其实就是帮我准备罢了。最后，还是我一个人上路。”
“是吗？我跟你说，宋玉书他娘来了，告诉我们千万别让你把他宝贝儿子拐跑了。你要胡闹自己胡闹。别带着小宋啊。”
“什么胡闹？我自有主张。”
“行啦。我看就是胡闹。什么抓狼，你当你是、是……是什么来着，什么东西能抓狼？”
“呃，我？”
“你什么你！我是说，你当你是老猎人啊！”
“嗯，我和你说实话吧，其实我本来也不是去抓狼的。”
“那你这是要干嘛？”
“其实，那天我去白鹤观求符，路上遇到了一个高人。”
“高人？”
“应该是高人吧？看着挺像的。他说我是练武奇才，肯下苦工必成大器。不过，他不能教我。但他告诉我，我现在最合适的师傅，是长龙镖局的黄镖头。可惜，黄镖头由于什么过去的原因，早就不收徒了。但是他指点我，让我找个借口，中途加入镖车队，先和黄师傅慢慢处着。时间长了，黄师傅看到我的资质，明白我的为人，就会收下我了。而显露一个人本性最好的机会，就是在艰苦的走镖路上！
“所以，你明白了吧，这里根本没有宋玉书什么事！他跟着能干什么？”
这是孙木棍为了应付五福来最新想出来的一个谎言，和宋玉书反复练习过的。
“这真是高人吗？这黄镖头，不会是什么武林前辈吧？这不会是利用你接近他复仇吧？”
“什么玩意儿，就你这还好意思一天到晚说我听书听多了，分不清故事和现实了！就是练练棍子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是黄镖师的儿子，看老头寂寞，撺掇我去拜师呢？”
“说你有练武资质，我怎么看不出来？上次看你在院子里爬树还掉下来了。”
“我已经会爬树了！”孙木棍顿了顿，“这个资质，我也不知道，他也没告诉我。我估计，可能是我整天人棍不分离，有望达到传说中的人棍合一境界。”
“还人棍合一，臭美吧。”
厨子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这么说，你是要离开五福来了？”
“嗯，可能吧。”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虽然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但最后，却会一直待在五福来。看来是不可能的。这样也好，练武挺好的，说不定能出人头地。”
“试试呗。不行就回来。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让我加入呢。”
“是是，不行就回来。”
“其实，”孙木棍顿了顿，“我也在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去。也许应该留下？我不知道。未来的事，谁能预测呢？你说呢，我应该留下吗？留在五福来？”
这是孙木棍想出来的一招“以退为进”，将选择权交给对方，对方不能承担断人前途的决定的重量，就会同意，或是不做选择。
“问我啊？问我……那还是去吧。年轻人，趁着年轻，去闯闯，也不错的。说不定能出人头地。人要抓住机会。要说我当初，那也是……算了，不说我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哈。出去看看，不行再回来。”
孙木棍有些希望厨子挽留他，甚至强留他。但他又觉得，留也是留不住的。
“对了，你上路准备干粮了吗？”
“准备好了。”
“你等等，我那还有二斤牛肉干，给你拿上吧！我跟你说，那牛肉干可好了，我都不舍得吃。又好吃，又抵饿。你等等。”
厨子转身跑回了厨房。孙木棍松了一口气，厨子相信了他练武的谎言。这个谎言咋听上去像那么回事，但其实不算很高明。不过没关系，明天，他就离开了。
厨房传来一阵响动，很快，厨子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给你。我跟你说，现在别打开啊！我怕你嘴馋，几口吃完了。干粮，得在路上吃，是吧？等你上路了再打开，听见没有。”
“行。”
“好，那我也没什么事了。哎呀，我这酒壶都空了。这样，我今晚出去找老赵他们喝一顿，今晚就不回来了，回来太晚会打搅你。你自己睡吧。看好家啊。”
“嗯。”
“那我走了。”
“好。”
厨子转身离开。孙木棍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和厨子的永别了，即使能再见面，也是要很久以后。
“厨、厨子。”
“怎地了？”
“你……你确定不回来吗？不要像以前一样，说不回来又回来。那……很麻烦的……”
“哼，放心吧，不会打搅你的。回见哈。”
回见了。
深夜，没了厨子的呼噜声，孙木棍却怎么也无法安睡。
是紧张吗？是兴奋吗？
准备完全了吗？
总觉得差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出发[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