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脸,他也知道这位大老爷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好啊,那就是我刚才说的命令你根本就没听进去了,你们其它人呢。”那位将军环视着这十几位还处在懵懂之中的家伙继续追问起来。
“大人,我刚才没听见您说什么。”“老爷,我早饭吃的太多,这日头又毒,刚才站着站着就犯了迷糊。”“将军,您说的我没听着。”随着一个个人说下去,那位将军的冷笑声就越来越响。
“大人,我们俩还真不是没听见,可您老说了那么多行业,就是没提我们,小的原来,原来……”
“罗嗦什么,实话实说,若是胡编乱造,一经查实,必定严惩”铁面将军打断了这最后两人的回禀。
“是,是,既然大人您都这么说了,小人也就豁出去了,我们是贱民中的贱民。”那俩人一跺脚,毅然答道。
“是贱民啊,怎么你们也是军户,还是乐户,或者是忤作,要不是官府的刽子手?”将军显然对贱民并不以为然。
那俩人一看大人的态度,原本卑懦的表情立刻变得活泛起来。“大人,我们是杂户。”
按帝国制度,一家若有良人女子犯奸三人以上,贬为杂户,这些人禁止读取功名,禁止参军,禁止从事许多行业。大多数杂户的后代无以谋生,只得又走上偷窃,乞讨等为人所不齿的人生之路。在帝国人的心中,这些人就是病毒,就是垃圾,是无可救药的渣滓,是地府恶鬼托生的邪魔。听见这俩人的话,周围十几个人立刻把自己怀里原来放钱囊的地方捂的紧紧的,虽然作为流民的他们早已身无分文,可多年来的口口相传让他们很自然的作出了反映。
“哦,还真有意思,你们肯定有些不为人所知的技能了,不怪你们,确实是我没有提及,待会儿随我走,我还有话要问你们。”这位将军倒是豁达,根本没把什么杂户的恐怖传言放在心上。“至于你们。”他随即指向那些根本没听清他命令的新兵,哈哈一笑:“我会给你们安排一场你们将终生难忘的磨练。”于是没过多久,这十几个人的悲惨命运开始展现在所有新兵的眼前。
一个时辰在高高木桩上的金鸡独立,两个时辰不准停歇的负甲搏斗,三个时辰和一只只饿狗的卖力追逐。一直到深夜,这些可怜人的凄惨哀嚎还在新兵营里不断的此起彼伏,就在这一夜,所有新兵都做了一个恶梦,在梦中,那位铁面将军带着数也数不清的恶鬼在他们身后不停的追赶,追啊追,跑啊跑,永无尽头。
训练成绩不好的最后一百人没有饭吃,合练时战败的队伍没有饭吃,掌握不好武器使用方法的人没有饭吃。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在逃亡路上早就被饥饿吓怕的幽州流民不畏惧艰辛,早就习惯了骨肉分离,已经开始习惯默默面对死亡,但他们受不了饥饿的折磨,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断的训练。卖力的训练,为的就是一顿饱饭。砍杀,刺杀,射杀,劈杀,杀,杀,杀,只有靠这些机械的行动才能换一顿饱饭。奔跑,快跑,林中跑,山路跑,涉水跑,跑,跑,跑,只有靠这些不停的奔跑才能换一顿饱饭。当然也有人想逃出新兵营,可是谁也逃不出那位铁面将军和他率领的那些教官的手里。没有人被杀,没有人被鞭打,所有企图逃出军营的新兵面对的惩罚只有一项,那就是饥饿,带着饥饿的加倍训练,在钢刀面前带着饥饿的加倍训练。
新兵们其实并没有按照帝制进行科目繁多的训练,他们被按照自己原本的职业,依照他们的特长被分成几队,只接受一种武器,一种最直接、最简单有效的杀敌方式的训练,他们就像是一颗颗铁钉,一根根车轴,可能单独挑出一个都无法和那些府兵相比,但结合在一起,却组合成了一架最有威力的战车。
看着那些懦弱的目光慢慢变的刚强,看着那些柔弱的身躯慢慢变得健壮,看着他们生疏的动作慢慢的熟练,那位将军的铁面里泛起了笑容。“七弟,我可能不会为你训练出一支象舞阳军一样长弓短弩,军技娴熟的队伍,但我敢保证在求生本能驱使下掌握的军事技能,已足够让你带着他们面对任何敌人。可惜啊,要是再多给我一年时间,就又是一支合格的舞阳军了。这些小伙子可真不错,将来恐怕连我也得因他们才能名闻神州。”将军饱含感情的环视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每个被他注视到的新兵只感受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饥饿,条件反射带来的饥饿。新兵营里大家的呼喝声愈发响亮,每个人都在使劲重复着各自那早已不能再熟悉的动作,砍杀,刺杀,射杀,劈杀……
第十九章 流民新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