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就凭你这么个笨蛋。秋小姐还真就不吝赐教起来。“胡人贪图我天朝富庶,几百年来侵扰不断,历朝历代多以安抚为上策,殊不知骄纵之下,胡人野心会越来越大,一味妥协反倒是让这些以勇力为傲的蛮族更加卖力的侵扰,故此应选精兵猛将,一举痛歼之,打的他们怕了再用怀柔之策,才会起到保境安民之效。诸王作乱,所争无外乎权势,以利诱之,使其互启争端,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赦其部属谋逆之罪,到时只需一廷使飞驰营中,大势可定。”
“似乎有点道理,那这幽冀大势你又有什么高见呢。”那男子眼中稍添了几许端重。
秋小姐的脸色又沉了,自己刚才那番话可是京师名士叶非的高见,又岂是这类小民能够理解的,好胜心甚强的秋小姐继续说道:“这幽冀两州大乱已定,百姓生活富庶,又有舞阳百战之兵,可惜……”
“可惜什么?”那男子忙不叠抢问道。
“哼,可惜舞阳军拥兵自重,又擅自推行新政,鼓动百姓逐利为风,不遵旧有礼法,轻慢豪族,使百姓只知州令,而不通朝廷法度。尤其那个小侯爷动不动就托病不出,明显是想抽身世外,静观时局变化,此为不忠;不思吴家世代尽忠报国之名,此为不孝;一味任用舞阳旧部,大力提拔那些市井之徒,轻待文人,动辄夺取豪门土地,此为不仁;眼见神州处处烽火,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却不理不睬,此为不义。”当初叶非在秋府高论之时,正是秋小姐即将远赴北地下嫁吴青峰之前,对于这位情敌,妒火中烧的叶大才子自然是评价颇低。再加上秋小姐留连幽州多时,连这个未来夫婿的面都没有见过,心中也自然不满。这段话说的自是慷慨激昂,满是指责之意。
“哈、哈、哈。”那男子听完突然大笑起来:“这大概是哪个穷酸文人的纸上谈兵吧,不过也算是有点道理,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你一个小丫头能够做到博闻强记,也大是难得,有趣,有趣。”
“你居然说这是文人的纸上谈兵,迂腐之见,好,那小女子倒想听听你的高论。”秋小姐虽然恼怒,但还是不失礼数。
“行,难得今天高兴,我就点拨你几句。”那男子竟然听不出话中讥讽之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胡人强悍,选精兵猛将击之虽可,但需多做筹划,军械粮草马匹缺一不可,今国力嬴弱,内乱不休,贸然出兵,后勤补给不力,必是全军覆没。诸王虽有内斗,看似松散,但目标却十分明确,就是当今的帝位,他们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诱之以利说的轻巧,对付那些流民草寇还行,至于对这些王爷,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再说现在诸王势大,他们的部属想的是论功封爵,又怎会轻易投向占了下风的朝廷。百姓为国之根本,施以新政,轻其徭役,再以商聚财,方可国势日强,那些豪门大户为祸地方,书生文人清谈误国,在我眼里还不如一个铁匠管用。幽冀大乱稍定,舞阳军力不强,贸然投身内战,东胡再度入寇,何人御敌,北地一失,京师动荡,诸王再引军入京,恐怕那时才是神州大劫之日啊。这乱世之中,能保一方百姓平安已属不易,何来不忠不义。可怜那些书生空有一肚文章,却毫无治国良策,只会每日走马豪门,吟风弄月,这战事的险恶又岂是他们能够了解的。什么朝廷、王爷,也都不过是些贪婪小人,争权夺利,夸财斗富,真是污了这琅琅乾坤。罢了,罢了,和你这个小丫头说这些干什么。”那男子眼中寒芒一闪,把脸又缩回虎皮之中去了。
轰的一声,秋小姐的脑中是纷杂一片,她自幼受教于当世大儒,几曾听过这等大逆不道之语,一时间竟呆立当场,神游天外。不知过了多久,秋小姐才被院外侍女焦急的呼喊唤醒。这才发现眼前那处空地早已空无一人,火炉、软榻和刚才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片片梅花之中,只有身上那件不知何时被披上的白虎皮裘才可作为刚才那一幕的明证。
“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出了院门之后,在陪嫁丫鬟们的簇拥下,准备回房用餐的秋小姐还在思索着那男子的大逆之言。身上的那件白虎皮裘在出院门之时已被吴府的老管家抢先接过去了,神思恍惚的秋大小姐不但没有注意到老管家脸上暧昧的笑容,连答谢居然也忘记了。现在她的脑中全是那男子的话语:“什么朝廷、王爷,也都不过是些贪婪小人,争权夺利,夸财斗富,真是污了这琅琅乾坤。”
第四十七章 梅园初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