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发狂,拨开内监往楼下冲去,炸雷响起,雨湿阶滑,十三岁的当今圣上一脚踩空,翻滚着从楼上栽下,等到内监和侍卫们重新围拢过来,他们的主子,帝国的君王已经伤重难治,一命呜呼了。
几乎是在同一刻,帝国京城中两个人先后出人意外的身亡,一个是自己狂奔之下一脚踩空摔死,一个是自己挥刀砍下了自己的人头。可这两个人的身份过于特殊,特殊的能让这乱世天翻地覆。国不可一日无君,舞阳也不可一日无主。帝都长街上几千人流出的热血只不过是一个前奏,怪不得风云突起,天地同悲。
痛失爱子的杨太后抱着高升那冰凉的尸体欲哭无泪,为了家族的利益,她舍弃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嫁给了老迈垂死的高韦,老天先是夺走了她的婚姻,现在又生生夺走了她的儿子,她今生的依靠。杨太后愤怒了,她的怒火没人可以熄灭,就连她的那些兄弟叔伯都在她的愤怒下惊慌失措。她要报复,报复这个老天,报复这个世道,报复一切引发她儿子身亡的原因。所有随伺的内监、宫女、侍卫全部斩首,诛灭九族。建造摘星楼的工匠也要如此办理,哪怕是已经身亡,也要从坟中起出尸骸,挫骨扬灰。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吴青峰,那些该死的舞阳人,如果不是他们胆敢反抗,皇帝就不会深受刺激,更不可能惊慌之下一脚踩空。吴青峰虽然死了,但事情不可能这样完结。他的尸体必须斩为肉酱,首级要在帝都的城门上悬挂示众,直到成为枯骨。所有和舞阳人有商业往来的店铺,全部充公,业者一律以谋逆斩决。帝国百姓可以自由劫掠幽冀商队,伏杀幽冀商人。总之和舞阳有关的一切都要毁灭掉,那二十万大军也要立刻出发,杀光那些乱党。
一道道懿旨带着太后的怒火发布出来,那些随伺内监临死前的哀嚎吓住了大臣们劝谏的念头,要不是杨玉桐大人斗胆建言,光是那道所有收过舞阳礼物官员一并下狱治罪的旨意就足以让朝堂为空。乱世之中,自保为上,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是疯狂的,而胆敢招惹她就是更大的疯狂。太后的旨意被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帝都悲惨的一天开始了。
被舞阳人拼死一击吓破胆的禁军需要一些东西来掩盖自己的无能,京城里那些游手好闲的泼皮也乐于借此混水摸鱼、抢财夺物,大臣们也要通过血腥的屠杀来证明自己对皇帝的哀悼、对太后的忠诚。京师的大商户首当其冲,幽冀商队行走天下,京师又是异族奇珍最大的市场,不可能相互之间没有商业上的往来,于是他们的财物被抢走,妻妾被凌辱,生命被剥夺,房屋被焚烧。紧接着是工匠们,失控的局面不仅夺去了那些建造摘星楼的匠户的生命,所有的匠人也都莫名地遭到了劫掠。一颗颗掉落在地的人头令人发狂,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别人的哀嚎来舒缓紧张的神经,整个帝都都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嗜血的狂徒,刀光、火光、血光混杂在一起,哀嚎、呻吟、哭喊处处可闻。就连一些官员的宅邸、一些朝廷的府库都受到了劫掠。建都六百多年以来,从没被敌人攻击过的京城被自己庇佑的居民抢劫了。
当太后的愤怒渐渐平息,当人们的理智慢慢恢复,当权贵们终于意识到事态的失控,繁华无比的京城已然不在,半天的劫掠和屠杀夺去了数万户帝都子民的性命,五分之一的民房被烧毁,财物的损失难以计数,要不是在杨春雨的再三建议之下,杨家重臣果断打开京城仪德门,调动城外十万禁军入城维持秩序,实行城禁,后果不堪设想,帝国的都城很可能早已被发狂的百姓自己毁灭掉。
成汉帝国愍帝高升在位八年,这位年幼的国君终其一生,没有任何值得称颂的建树,但他的死却给帝国的史书上留下了极其血腥的一页。从帝都开始,骚乱波及全国,朝廷公然号召的劫掠令给幽冀商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并且牵连日广,那些地方豪强本不满新兴的商户手中日益聚敛起来的巨大财富,在他们的鼓励和带动下,帝国的商人们开始面临一个最黑暗的时代。鲜血化成仇恨,本是同根同祖的帝国百姓分裂了,对幽冀商队的无端攻击也使幽冀数州人民彻底倒向舞阳军阵营。对皇室是要保持忠诚,可这要建立在保全自己生命的基础之上。如果说最初的帝国内乱还只是权贵王族互相之间的争权夺利,随着高升和吴青峰的先后亡故,内乱已经演变为一场生存之战。那轰隆隆前行的战车已经无法阻挡,乱世的大幕被彻底拉开,每一个帝国百姓都成了这场大戏的主角。
该死的人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天诛计划的制订者和执行者们肯定没有预料到时局会如此发展。京师骚乱,急需安定民心,皇帝意外亡故,也必须要拥立新君,随后的政局动荡,权力的从新分配等等,都令杨家的各位大人头痛愈裂。对冀州的攻击不能停止,也无法停止,可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这场以莫须有的罪名发起的平叛之战会取得预想的胜利吗,没有人能够做出肯定的答复。
吴青峰的首级高高悬挂在京师的城门之上,脸上还是带着那得意地笑容,一个个驿使从他的面前奔向帝国的四面八方,带走了太后的命令,也带走了他的诅咒——舞阳只剩一人,也必亡成汉。
第六十九章 天降大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