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块洁白的丝帛擦拭起来。帐内寂静无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压力之下,时间过的是那么漫长,那些流民代表的额头汗如浆出,许多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才从上面缓缓响起:“听说你们都不愿意随军北上是吗?”
“大将军,我等实在是有诸多难处。”地上跪拜着的流民代表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领头的老者方战战兢兢的回秉道。
周先生似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在那老者喋喋不休的同时,他经过通传和那些蛮兵首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立时那些蛮人面色大变,呜了呜的又和周先生争辩了几句,那些蛮人的嗓音着实嘹亮,就连那老者都止住声音,茫然的注视着他们。突然周先生一笑,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个蛮人首领突然间抢步出来,一把抓住方才说话的老者,双手一用力,竟然把他活生生撕裂成两半,喷溅出来的血雨马上把流民代表中的数位吓得昏厥过去。周先生摆了摆手,那蛮人首领又嘀咕了几句,才一弯腰率领着其余的蛮人退出帐外,临走前还笑嘻嘻的把那已经倒毙在地的老者头颅拧了下来,挂在腰间的皮带之上,鲜血犹自滴滴嗒嗒的落下,帐外也立刻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呼喝。
“难啊。”周先生长叹了一口气,对下面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流民代表说道:“你们都看见了,不是我们不想放你们回乡,按照蛮人的规矩,你们都成了他们的奴隶,不缴纳足够的赎金是不能逃生回乡的。”
“大将军救命啊。”底下登时响起了一片哭喊。在舞阳军中已然数日,那些乡老也知道这些蛮人据说来自极北的地方,生性凶残,有的勇者甚至可以生撕虎豹,就连东胡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东胡人大家是知道的,虽说近几年来由于舞阳军占据了幽冀,东胡不再南下,可当年他们每次前来都会劫掠走大批奴隶,稍有反抗就是全家屠尽。这些蛮人既然比东胡人还要可怕,万一落入他们手中,岂不是真的生不如死。
“别急,这蛮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他们说了,这流民中间的十分之一可归舞阳所有,只要成了我舞阳的部属,蛮人就不会再动什么念头,但是一旦离开舞阳军营,他们就要视为可以捕猎的对象。其余的人呢,只要一丁可以缴纳金十两,帛十匹,牛羊等牲畜十只便可自行赎身,我已经尽力为之,不知各位乡老的意见如何啊?”周先生的脸上满是忧色,显然他拿那些蛮人也没有办法。
“小的见识浅薄,还请大将军费心,务必不要把我等送入蛮人手中啊。”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们自行赎身以后,我定保你们的安全,那蛮人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只要你们跟随在大军左右,等到蛮人走了即可,钱财乃身外之物,各位何必过于牵挂呢?”
“大将军,您是有所不知啊,那叛军过境,小的们能留住性命已然侥幸,钱财等物全都被劫掠一空,又哪儿来的赎身之金啊。”
“这就难办了,你们几十万户,我舞阳就是代垫也一时筹划不出那么多金帛,再说替尔等赎身之后,你们一旦跑了,我又去何处寻觅。”
一见尚有一线生机,那些乡老也顾不上什么仁义道德,忠心报国了,忙不迭的愿意卖身为奴,请舞阳庇护。其实在帝国里,卖身为奴并不是什么丑事,每逢灾荒,许多农户都会因为缴纳不出朝廷的赋税而卖身于地方豪族,这流民之中许多人也原本是奴仆出身,叛军攻至便一股脑的胁裹进来。周先生还是沉思不语,显然并不愿意背上如此沉重的负担,最后在那些乡老的再三恳求之下,方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准许他们回去通知流民造册。周先生虽然仁义宽厚,也说了实在无力承受如此之多的流民,实在不愿意跟着舞阳军明日开拔的,也自可留在当地,只不过这蛮人面前生死由天,逃不逃的过去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乡老们千恩万谢告辞出去之后,周先生依稀骂了句什么。一旁的强瑞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显然不同意周先生的做法。周先生也不理睬,又唤过一个偏将,低声叮嘱了些什么,那偏将领命而出。
其实对于大多数流民来说,对于未来是没有什么长远打算的,几个月来在叛军营里的悲惨生活早就让他们习惯了顺从,如果不是那些乡老挑头,大队早就如期北上。一些胆大的青壮虽想逃出营去,可一来有家人牵挂,二来身体虚弱,无力逃亡,这一经乡老们回来讲述,大家又亲见那蛮人凶残,一语不合就在中军拧下了做过平湖县丞的徐老爷的人头,想想蛮人腰间的人头,大家立刻下掀起了踊跃卖身为奴的热潮,生恐一旦晚了舞阳军的大老爷就不再需要,只能在蛮人的驱赶下去那偏僻的鬼蜮。大家这边还没有造册完毕,就发现一群蛮人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一些人头,旁边的舞阳士卒好心告知大家,那是企图逃出营去的流民,结果都被蛮人当猎物射杀了。要说那周先生还真是个大好人,在乡老们的再三哀求之下,他决定无论老幼尽数向蛮人买下,就连那些人头大家也都看见,蛮人排成队列当作商品交割给了舞阳军,舞阳军为此付出了许多金帛,据说不光是周大人,就连其余的将军也都把家财倾囊而出,才换的大家性命,周大善人的名号一时在流民之中传诵开来。
第二天舞阳大军正待开拔之时,强瑞和安荣军惊讶的发现,那些原来磨磨蹭蹭的流民早就整好了队伍,眼巴巴的等待着向北开拔的命令,一路之上没有一人掉队,所有的流民都小心翼翼的停留在舞阳铁骑的护卫圈中,在那之外,是三万兴高采烈、高声喧哗的蛮人,他们喝着酒、唱着歌,目光凶狠的盯着每一个可能掉队的流民。流民们还不知道,这次离乡并不是前往近在咫尺的冀州,他们的目的地还很远,而蛮人造成的恶梦也还要伴随他们漫长的一路。
第八十五章 百万迁徙[2/2页]